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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在下雪,铺天盖地的雪,满地银白的光是冻掉的月亮碎屑,连燕趴在窗边,盯着那一堆堆月亮,裹着雪粒的凉风吹到他脸上,从十一点吹到了凌晨三点。
他看了四个小时的雪。
他知道自己在发呆,却也觉得自己在思考。连燕想了很多,比如今天早上冷掉的早饭,关门的花店和里面蔫巴的玫瑰,比如沈逸明的玻璃相框,他交代的遗嘱,说要“成家立业”,又比如沈平格掉下来的眼泪。他望得很远,甚至看到了沈平格朝他大吼的那个十字路口,车子停在他们旁边,人群都在笑。
在某个时候人的第六感很准。连燕一直这么觉得,尤其关于倒计时的第六感。他预测到自己会离开沈家,数字在他眼前倒数,这几天却走得特别快,在雪花落下来的时候,成了零。
他要离开了。
风吹得太久,脸都冻得发麻,发痛,像刀子割破了他。连燕浑身都快没知觉了,拿出行李箱的时候,膝盖磕到了床角,但没有感觉。
行李箱是很久之前买的了,沈逸明说要带他们出去玩,给买了行李箱。当初没用上,现在却能派上用处。但这个别墅里,似乎没有什么是真正属于他的——他穿的衣服,他踩的鞋袜,他用的行李箱,甚至于他呼吸的空气,他脑中的情感,他的痛苦,他的哀怜,他的爱情,也都是这个地方给予他的。
他本就是寄居者,还非要收拾出行李来,未免贪婪,但连燕想做回小偷,他不是高尚的人,偷鸡摸狗或许与他最般配。
连燕拿了卫生间里半剩的沐浴露,拿了沈平格的剃须刀,用过的牙刷,又拿了衣柜里黑色的围巾,拿了他卧室里垃圾桶里的皱巴打草纸,上面是沈平格写的小组作业流程。还有客厅茶几上的苹果,水果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