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他想,他身上的一切包括能力都是在可控范围内的。
可是不知为何,他此时此刻却非常的烦躁,以至于万籁又重新流进了耳内,正准备屏息凝神好好平息一下。
他却忽然听到了熟悉的心跳声,在抬头林深已经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那人的指尖是冰凉的,掌心却是温热的,可是捂住他耳朵的一刻,却只能感觉到他骤然的暖意,少年的目光很深切也很深情,可悲可叹,却并没有同情。
只是心疼,无边无际的心疼。
他站在自己的面前,为自己做主,似乎是生怕那些人在污了他的耳朵,专门架起了防御,守护着允诺程一般。
这位为他而生为他而造的少年再次证明了自己的不同寻常!
可是...
林深是怎么知道他小时候发生的那些事的?
并且还能用那些事振振有词的反驳周青霞,每一条是那么的有理有据,每一句话又是那么的正确无误,就好像这些事发生的时候,林深就在现场看着。
可是这些事是在允诺程伪装小孩子的时候发生的,甚至有些事他因为要让周青霞等人自由作死,连他自己都忘记了,可是林深却记得这么的准确?!
段瑞,你刚才在犹豫什么,你是哑巴了么,不会说话?林深讽刺完周青霞便是又怒气冲冲的看向了段瑞。
允诺程的亲生母亲。
允老师是你的亲生孩子,他是什么样的一个人你不清楚么?四岁以前他异常不异常,你不知道吗?那时候你还没有和他的父亲周平山离婚吧,你也爱过周平生,也爱过你们共同的孩子吧?!
骤然又听见周平山这个名字,段瑞怔然了好一会儿,明明事情也只是过去了十年,却好像已经是上一辈子的事了,以至于想起这个名字,以及和这个名字发生的一切都觉得无比的久远。
可是那恨意却一点也没有减少,被背叛被辜负被戴绿帽的经历有过一次,便就像是血肉一样融入了体内,任时光荏苒、任物是人非、任更新换代、任身边的人来来往往,那伤害正如扎入身体里再也拔不出来的沉刺一般,每每想起都是痛恨的。
你不要和我提周平山这个名字!段瑞几乎是在反应过来的一瞬间,便开始歇斯底里,声音大到身上的雍容华贵都变成了摆设,还有大家闺秀的风范也一并跟着荡然无存。
你知道什么!你知道什么!你怎么敢和我提这个名字!你怎么敢!??
段瑞的吼声不仅仅惊到了周青霞,还有段邵弘。
前者是没想到高高在上的段瑞吼出来的声音,比她还要大!
而后者则是从来没有见过一贯和风细雨温柔如水的母亲居然还有这么疯狂的一面。
就是因为周平山我才成了所有人的笑柄,我被她们笑话了足足十年,甚至时至今日我仍然抛不掉被戴绿帽的经历,哪怕我把允诺程都抛弃了,那段经历还是像是刻在我骨子里一般难以忘怀。
你知道她们是怎么笑话我的么?你知道我为了怕她们笑话,躲在屋子里躲了多长时间么,我段瑞从小到大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欺辱?!
没错,是我抛弃的允诺程,我就是把他抛弃了怎么了?只要他在我身边的一天,我就会想起来周平山这个人渣,哪怕允诺程和周平山一点也不像,无论是长相还是性格通通都不像,可是怎么办,我就是觉得恶心,他在我眼前晃悠的每一分钟每一秒钟都在不断地提醒我,我是被周平山戴了绿帽子的天子娇子,是被一个庸庸碌碌的女人比下去的富家千金!
段瑞歇斯底里,林深看她就像看傻子一样的默然,还有一份面对傻子发疯的疲累。
怪不得允老师总是冷冰冰距他们于千里之外呢,就傻成她们这样的,和她们多说一句话都觉得是浪费时间。
你以为你抛弃了允老师,你就可以摆脱绿帽子这个标签了?林深嘲讽般的扯了扯嘴角,看向了自欺欺人的段瑞,不好意思并没有,反而还增加了一个六亲不认,丧心病狂的新标签。
哪怕你再可怜,再可悲可叹,再委屈再无辜,从你抛弃你亲生孩子的那一刻起,你就从被害人变成了施暴者,你不但没有摘下绿帽子,还扣上了一个个新的帽子。
等别人救你,从来都不如自救。
段瑞:我不想听你说什么大道理,我不想知道我也不想听,我才是那个最可怜的人,我才是!
你确实是。林深道,从过去到现在,到将来你都是!包括现在,你都在替别人养孩子!
林深的言语像是晴天霹雳,连番的闪电雷声打得段瑞招架不住,甚至连刚刚从林深这里吃了瘪的周青霞路川权,闻言都是一惊。
什么叫做,现在都是在替别人养孩子?
难道说...段邵弘....
林深,你不要血口喷人!从段瑞歇斯底里开始,段邵弘就像是被钉在了地上一样的木讷,直到听到林深的这句言语。
林深:我是不是血口喷人,你和你爸爸简景榆最清楚。
说完这一句话,留下满场震惊的林深,矮身蹲在了允诺程的面前,缓缓地松开了捂着他耳朵的手,像是无比疼惜一般帮着允诺程整理衣服,用毛毯将他的双腿严丝合缝的盖住,哪怕允诺程的上衣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凌乱,毛毯也严严实实的盖在腿上。
但是林深还是不厌其烦的小心翼翼的操办着。
他并不是真得在帮允诺程整理衣袂,而是想要告诉允诺程他在,他在他的面前,他的身边守着他。
无论世人怎么看他,无论又有多少人和他对立,林深都会矮身蹲在他的面前,目光中心里面只有他一个人。
他无条件的相信他,守护他,无论什么时候。
无言的帮允诺程整理好了一切,林深再也不愿意让允诺程看见这些人了,他想带他离开,去哪里都好,只要带他离开。
林深起身,看了一眼身后的苏雀、蔚雨、谢非鱼,推着轮椅向门外走去。
可是也就在林深起身的一刻,忽然有一道劲风从他的身后袭来,伴随着身边蔚雨他们的惊呼声,段邵弘顺手抓起了工作室桌子上的烟灰缸,猛地向林深与允诺程的方向掷去。
似乎是嫌不够,在烟灰缸扔出去的同时,段邵弘抽起了野兽笼子旁的鞭子,咒骂的朝着林深的方向抽了过去。
我让你说我妈,我让你信口雌黄胡编乱造
烟灰缸重重的打在了欲起身的林深额角,啪的一声摔落在了地上,碎成一片一片。
鲜血从林深的额角流下,又顺着少年昳丽完美的下颚线低垂在了林深身下,护住的允诺程的肩头。
浓烈的鲜血淌进了林深的脖颈间,蛇形项圈侵染在血色中,染湿了允诺程洁白的肩头。
一切发生的太快,众人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惊呼声还停留在嘴边,段邵弘的鞭子便已经抽了过来。
专门驯兽的羊鞭狠狠地抽过,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冽的弧度,割裂了房间内滚动着的血腥气与一阵阵的惊呼声。
可是下一刻,扬起来的鞭子却停滞在了半空中。
林深转身,一把抓住了已经抽到他面前的飞鞭,纤细的手腕、青葱般的指节与那条褐色粗糙的编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硬生生的就这样用单手遏制住了段邵弘扬起来的鞭子。
惊人的爆发力让段邵弘一瞬间便怔在了当场,尤其是少年额角上源源不断淌下来的鲜血,浓烈刺人,就连被拉扯着拽在半空中的羊鞭好像都染上了鲜血的刺痛,粗糙的表皮狠狠地刺着段邵弘的掌心。
他诧异的抬眸向前望去,却对上了一双无比阴沉的眼睛。
允诺程坐在林深的身后冷冷的注视着他。
同一时间,在允诺程抬眸的那一刻,一股猛烈地狂风从窗口猛然席卷而来,掀起了工作室内一座座牢笼上遮挡的黑色幕布。
一双双隐藏在黑暗中又无比慑人属于野兽们的凶光,一同定格在了段邵弘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