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慎楼倚在师尊身上,长久以来,他似乎习惯了这般被保护的姿势。哪怕自己的魔修身份已然暴露,贺听风还是如往常一样待他,因此,慎楼的心情颇为愉悦。
等到他几乎要在空中哼起小曲儿时,贺听风携他在一处小巷停留下来。
脚尖触地的瞬间,他心中飞快闪过一抹不安,尽管不知这感觉从何而来。
“为何要焚尸?”贺听风问他。
在听到这个问话的刹那,慎楼的脑中仿佛有一根弦崩断,怎么也没想到,他自以为隐瞒得极好,竟然被最不想被发现的师尊看得一清二楚。
贺听风将徒弟表情的细微变化看在眼里,他不禁叹了声气,半分无奈,半分哭笑不得,单手撑在墙上,以强制性的姿态将慎楼禁锢于角落。
“你瞒得过他们,瞒得过师尊吗?”
慎楼眸中全是慌乱,若是在其他人面前,他定能面不改色,直接道出辩解,也许最后还能全身而退。
然而与他面对面相望的,是他一直都小心对待的师尊,于是什么反驳都不愿意说出口。
“师尊,我、我……”
贺听风目光灼灼,仿佛今日一定要得到答案,全然不知他这般姿态,看似将徒弟置于身下,其实整个人都快要缩进慎楼怀里。
半晌,慎楼泄气似的闭眸,沿着石墙稍稍滑落,他连声音都沙哑了,就像是在极力克制些什么:“师尊……别问了。”
他一抹脸,遮去眸中痛苦之色,尽量让自己表现得很轻松:“我不想骗您。”
贺听风抿唇,也有些为难似的。两人僵持了数秒,最终还是仙君后退一步,松开对他的钳制,像是在妥协,又像是在骗自己。
“可以,师尊不问。但我只希望你说到做到,永远都别骗师尊。”
第四十三章
八卦阵盖地,阴阳做牌匾,故名太乙庄。但其外表虽然类似道家周易,却是个名副其实的剑修门派,跟太极沾不上半点联系。
一行人浩浩荡荡赶至太乙庄时,周嬴早已携门下弟子,在门口等候多时。
瞥见为首的贺听风,他连一分慌乱都不显,恭恭敬敬地拱手躬身:“仙君莅临,令我太乙庄蓬荜生辉。”
慎楼微不可见地轻皱眉,暗中将周围环境打量一二。再看以厚礼相待的贺听风,面上却是一派坦然自若。
既不应答,也无反问。
时间隔得太久,周嬴连脊背都僵直了,可众目睽睽之下,他也只能继续这个弯腰的姿势,尽显自己的谦卑,实则在心里不知骂了仙君多少来回。
自从被慎楼剃秃之后,他的发根似乎受了魔气影响,竟然再也没能重新生长出头发来。长久保持程亮的模样,让他根本不敢显露,于是只能戴好衣帽。
发现这个情况时,周嬴发了好大的脾气,若非尚有顾忌,且弟子纷纷求情,恐怕他能将太乙庄一把火烧尽也说不定。
黑袍衣帽将光亮的脑袋整个包裹,长度即将把他的眼睛一并盖住。这在外人看来有些瘆人的状态,于周嬴而言,或许是有着极大的安全感。
直到他僵着身体,像是再也承受不住,连手臂都开始轻微抖动时,仙君总算开了金口。
但他第一句话就毫无顾忌,也半点没留情:“机遇,拿出来。”
周嬴一惊,没想到贺听风如此直接,几乎打乱了他的所有安排。
现如今,只要一想起之前,他在无上晴宫外挨的那顿打,周嬴还是对贺听风的行事狠绝心有余悸。
“不知仙君何出此言?在下并不知什么机遇。”他强装冷静,隐藏在衣帽下的半张脸小幅度地抖动起来,贺听风分明并未施压,他却平白感受到了威慑。
在场还有太乙庄弟子,见长老都如此卑微,自当不敢恢复平日的盛气凌人。皆低眉顺眼,努力压缩自己的存在感,也算是种别样的“上下一心”了。
贺听风耐心有限,哪里愿意同周嬴此辈假意周旋,他不耐烦道:“玄月舫巫巨戕害同门,已然伏诛,临死之际道出同谋,周嬴,你还想要继续狡辩吗?”
周嬴猛然抬头,完全没能掩饰眼中的惊愕。
巫巨死了?
他听见自己的心脏正在狂跳,速度之快,几欲从胸腔中冲出来。
巫巨怎么会死?
是贺听风杀了他?
他怎么敢!
那可是玄月舫的总舵主,死因如此蹊跷,难道他贺听风不担心被天下人怀疑、谴责吗?
连他身后的太乙庄弟子闻言,都不禁面面相觑,似乎对仙君所言很是诧异。他们的庄主怎可能会是歹人的同谋?再者,玄月舫的巫巨长老,德高望重,又如何会做出戕害同门之事?
“我……”周嬴飞速咽了口唾沫,却还是难以将胸中剧烈颤动忍下,他拼命稳住表情,以避免额外的情绪外泄,“仙君此言差矣,巫巨此人与我周嬴、太乙庄何干,仙君切莫因为小人谗言,便随意听信啊!”
见人尚在诡辩,贺听风彻底失去耐心。
“孰是孰非,一搜便知。”言罢,他作势直接闯入太乙庄,以深入其中进行探查。
可太乙庄是否又秘密,周嬴清楚得很,哪里肯让对方进入,一个箭步行至仙君跟前。
装作为难得很:“仙君,不是本庄主藏私,只是您换位思考一下,连无上晴之中都有机密,我太乙庄怎可能完全对公。仙君今日若执意硬闯,那就是与我太乙庄、与我周嬴为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