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笑意敛下,难得—本正经。而手指却攥紧了贺听风的,仿佛在说着什么海誓山盟的情话。
“今日不用,师尊怎样都好看。”
我都喜欢。
然而这—次,贺听风却不太想接受徒弟的恭维,听见慎楼所言,记忆又重回之前。
“是吗?可话虽如此,阿楼不也—样,成日围着那位陶姓弟子团团转吗?”
第四十八章
贺听风的话语,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酸意,慎楼听在耳里亦格外清晰。
然而这一问,却叫慎楼顿觉哑口无言。倒不是道不出口解释,而是不敢相信所闻。
他直视贺听风的眼睛:师尊,你还敢说你没吃醋?
这坦荡的视线瞥来之时,贺听风几乎方寸大乱,难以置信自己刚才问出了什么。这拈酸吃醋的语气,直白的质问,难道不是姑娘打趣情郎的?
他见慎楼正打算开口,脑子一抽,还未反应过来时,就已经用手捂住了徒弟的嘴,也将对方未尽之言堵在喉咙。
慎楼被强行制止回应,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另只手却将师尊的握紧了。就好像在暗示对方,哪怕什么都不说,他也什么都知道。
在徒弟的灼灼目光下,贺听风的耳垂缓缓变粉,而他需要踮起脚尖才能够着对方的动作,也让现在这情形显得暧昧非常。
贺听风瞪了慎楼一眼,以眼神威胁:不准再说,否则师尊就跟你翻脸!
可他这目光实在太没威慑力,更像是在欲拒还迎。随即放开的手掌,再度被慎楼的眼眸紧追上。
慎楼已不再多问,而是替换了另一种方法,带着要将贺听风全身上下剥光的放肆。
贺听风的脸色阵红阵白,瞪着徒弟时,这小子却满脸无辜,仿佛自己很是无辜。
事实上,他也确实什么都没做,只是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瞧了个一清二楚。让贺听风说不出口半句责骂。
仙君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看似若无其事地牵着慎楼就走,实则通红的耳垂和紊乱的脚步,已将其内心的不平静暴露得彻底。
“师傅,坐船。”
那船夫本在昏昏欲睡,冷不丁听到一句,连忙从台阶上爬起,临起之时还用手扶了把下滑的斗笠。
有客人坐船,他刚堆出笑脸,话还没说出口,倒是率先惊呼一声:“仙人!”
或许是常年以行船为生,风声已然很响,再加上江流涌动和经常呼喊的缘故,船夫的嗓门极大,直震得贺听风忍不住蹙眉。
“仙人!我再次等候多时,可算是再遇见你们了。”那船夫看上去很是激动,从话语中,不难看出他的狂喜。
慎楼倒是认出了对方,这是多日前曾经遇到的船夫。不过见贺听风仍然有些疑惑,甚至想离开这里,前往别处乘船。慎楼连忙笑着附耳过去,为师尊解释一番。
船夫频频点头:“是是,就是我。上次小人老眼昏花,冲撞了仙人,今日给仙人们赔个不是,这船就免费租给你们了。”
听完解释,贺听风的神色才好上许多。倒不是仙君目中无人,而是他活得时间太久,平日里所见之人也多,若是任谁都牢记在心上,难免会因此忧思伤神。
但他没有白坐船的道理,何况身为仙君,更加不能拿百姓一针一线。
他只微摇头,说“不用。”
随即手指摸向腰间荷包,然而,摸索片刻却空无一物。
贺听风愣神,突然后知后觉,他今日出门匆忙,全身上下的所有银两,都在方才摊贩处购买了金钿。
但若是叫他用金钿做抵押,仙君又不太舍得。
贺听风无意识伸手摸了摸头上的饰品,一时之间,竟产生些许为难。
他好像从来没考虑过让身边人帮忙,仿佛只要是与徒弟出游,万事必须就得做师父的出头。
于是乎,等到贺听风暗下决心,打算带徒弟离开时,慎楼终于看够了戏,失笑着拦住退缩的仙君,不慌不忙地从袖口取出些碎银。
“今日不包船,可是够了?”他递上前。
那船夫一见,慌忙摆手,不住拒绝:“仙人,这使不得啊,使不得。您们福佑五洲,庇护苍生。如今莅临小镇,是百姓荣耀,我怎还能要仙人的钱!”
“不必多礼。拿着吧,今日还要麻烦您老人家帮我们撑船。”贺听风只犹豫一瞬,就接过慎楼手中银两,塞进船夫怀里。
那船夫嗟叹两声,再不敢拒绝仙君的好意,只能哀喜参半地收进怀里,当成宝贝似的藏好。
上船时刻,慎楼主动掀起船帘,以方便贺听风进入。仙君途径之时,则悄悄将手背放在脸侧,他不曾直视慎楼,却怎么看怎么像是欲语还休。
“师尊回去还给你。”贺听风掩唇道。
现金面上装得若无其事。而那金钿,却在他的头顶闪着光,绚丽夺目片刻,贺听风已经俯身走近船舫。
慎楼不知被什么止住脚步,在原地慢了半拍。但仅仅一瞬,他就恢复如初,也许是方才师尊故作深沉的幼稚,亦或者,是对方被金钿衬托的貌美。
无一例外,皆让他沉寂已久的心脏,重新激起一阵与往日截然不同的慌张。
师徒二人把那些纷纷扰扰都尽数摒弃,享受这难得一见的宁静。
“师尊醉心修心,对五洲不甚熟悉,其实应该徒儿带领您游览。这条河流原名浣江,许多年前曾是商队途径的地方,后有几年少雨,水位下降,以免船只搁浅,于是大都改了路途。之后水位回升,但不如以往,于是商队再未归来,故改名浣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