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深吸一口气,牢牢把着手中的盒子:“等过几日秋儿回来再说,你跟他们说你妹妹是宫里的女官,他们还不会给你面子吗?”
王新在一侧听得直皱眉,惊讶说道:“真的是秋儿女官流放回来的家人啊,说话也太……粗鲁了。”
沐钰儿眉眼低垂,神色冷淡,稍稍靠在一户人家门口的树上,冷眼听着他们的话。
“那群人怎么可能听我的,无凭无证的,都觉得我是骗人的,我之前就叫那贱.人说给我留一个宫里的牌子了,震慑一下他们,好让我结果死活不同意,还骂我是不知好歹,怕我惹事,依我看,她早就想着摆脱我们了。”
王新啧了一声,看着那人骂骂咧咧的样子,不屑说道:“秋儿女官也真的是倒了八辈子的大霉了。”
“吃里扒外的白眼狼。”
“这些年背着我们吃香的喝辣的,想来也是看不上我们了。”
“贱.人就是上不了台面。”
男子完全不顾及脸面,就像走投无路歇斯底里的暴,徒,女子苦劝不进,只好也跟着不要脸面地大喊着。
“娘,娘,你仔细想想,你和秋儿本就这么多年没见面了,如果这次任由大郎卖了她的东西,不是更恨我们了吗,也有借口和我们断绝关系了,没了她的钱,我们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
王新这才发现门口竟然一直躲着人,大概这话把人说动了,那影子微微一动,一个面容刻板,体型瘦弱的老太太拄着拐杖,微跛着从门后走了出来。
“在外面闹什么,还不进来说话。”她站在门口,眉眼低垂,派头十足,阴郁说道。
老太太穿着紫红色的绸缎裙面,样式不算时兴,但头上金玉琳琅,手上镶金戴玉,唯恐他人不知家中富贵。
她一说话,那男子都露出畏惧之色。
“快松手,娘来了,进去说话吧。”女子先发制人呵斥道。
那男子有些怵娘,讪讪地松开手。
女子一把夺过盒子,松了一口气,随后看向一层又一层的人群,泼辣骂道:“看什么啊,夫妻吵架没看过啊,一群穷鬼都给我滚滚滚。”
不少看热闹的人被骂的都发出嘘声。
老太太下垂的眼尾抬起,扫了一眼围观的人,最后重重敲了敲手中的拐杖,冷哼一声,扭头就走。
剩下两人对视一眼,也跟着入内。
鲜艳的朱红色大门砰地一声关起,隔绝了看热闹的目光。
与此同时,隔壁开了小缝看热闹的邻居见没了动静,关门时小声讥笑道:“一群白眼狼。”
“嘶,现在流放回来的人都这么嚣张了。”王新倒吸一口气,喃喃自语,“这到底是不是秋儿女官的家人啊,不是说秋儿女官脾气极好,怎么家里人看上去跟个狗屁倒灶一样。”
按照律法疏议规定,流放之□□妾随之,父祖子孙亦随其者,也就是还活着的一家人都必须跟着去流放的地方,但也有可以活动的地方。
比如赶在出事前,为女儿许下一门婚事,赶紧嫁出去,便算和这家完全脱离关系,又比如家中有女眷年级并未过十岁,可以花银子送进宫内做奴婢,但此生都难以出宫,摆脱奴籍。
听秋儿家人所言,当年秋儿能幸存下来,没有随他们去岭南,大概就是用了后面一种方法。
“我们要进去问问吗?”王新说,“那个盒子说是秋儿的东西,外面看完全没有锁,应该是机关口,说不好有东西在里面。”
沐钰儿随意捏着手指,手中拽着一片叶子在指尖转动着。
听这两人所言,秋儿应该确实有一个喜欢的人,甚至一起出现过家人面前。
那个人与秋儿在宫内碍于关系,不能有过深的交往,但在宫外有过密切的联系。
女官每月能出去一次,谁这么巧和她一起出宫。
沐钰儿眉心紧皱,下意识摸了摸袖子,突然摸到一张硬挺的纸张。
——轮值表!
沐钰儿想起春儿交给她的近一月来内宫的侍卫轮值表。
她说过侍卫逢八便轮休,寻常时间不能轻易请假。
天枢闹鬼也就是这一个月的事情,男子说他是上个月见到秋儿带人回来。
宫内,秋儿女官的住所一直没有得到任何关于那个神秘男子的消息,想来是收拾过了,今日也许在这里可以找到一个突破口。
沐钰儿心思回转,很快就有了计较。
“去敲隔壁的门。”沐钰儿站直身子,用下巴指了指刚才关门的那户人家。
“就说我们是秋儿女官的朋友,受托来照顾她在宫外的家人,但忘记他们住在哪里了,也想顺便打听打听这户人家的情况。”
王新心中疑窦,但也不多问,只是举手开始敲门。
门内很快传来声音:“来了,别敲门了。”
王新放下手,没多久,大门被打开,就露出刚才看热闹的女子的脸颊。
女子头戴深蓝色的头巾,腰间系着洗得发白的同色围兜,看打扮是出嫁妇人的模样,年纪也不算大,只是常年劳作,开门的手粗糙黝黑。
她一开门就看到脸上有一道疤的王新,顿时吓得一个激灵,下意识就要关门。
王新立马抬脚挤了进去,脸上露出一点笑来,熟练地掏出五文铜钱,嘴里和气说道:“我家主人想找婶子打听一点事情。”
那妇人看着那五个铜板,脸上露出惊喜之色,还不曾答话,就想要伸手过来。
王新握紧拳头,勉强露出一点和颜悦色来:“这是礼钱,你若是回答得让我家主子满意,另有重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