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我就放出流言说陛下有意选择一个主理人,这话是我故意说给性空听的,当年他拿走了我家很多宝贝,性格多疑偏执,这些年,这些和尚各有不同际遇,他的处境是最差的,听到这个消息他一定会有所行动。”
王新惊讶:“这个消息竟然是你放出去的。”
“是我。”明庭千点头,“后来果不其然,他献上那块玛瑙,我就用交.脚弥勒佛的图案把人引出来。”
“交.脚弥勒佛是他们之前杀完人之后约定的图案,见到了就说明有事,必须出来见面。”明庭千解释道。
王新点头。
“我把人引到后山杀了,最后又去找法明提及陛下可能会去后山,山上佃户多,怕会出事,法明一向谨慎,果然信了这话,连夜要人上山,山路陡峭,夜间行车一定会翻车,我便借机拿了几床正在晒的被子,先一步布置起来,最后把尸体放进水果木桶中送下去。”
明庭千微微失神,回想起当时混乱却又紧张的时刻。
—— ——
不远处是缓慢捡东西的人,他从草丛中把只剩下一句躯体的性空快速搬了出来,塞在被子上,然后又盖上被子,最后面无表情地瓜果全都放上。
冰冷的尸体触感至今还在手心难以散去,可心底却又有种悲壮的痛快。
——这条路,再也不能回头了。
…… ……
装着水果木桶被放在大雄宝殿后面的观音庙中,这是他早已选定的位置。
他是礼部郎中,这次大会全都在他的布置下。
几个澄字辈的人在身边来回走着,眼看着水果已经一层层下去了,明庭千就在此刻入内,借着要在仔细看一次观音殿的借口,把尸体从里面拿出来,安置在佛像后面,等待明日的第二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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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玄气。”明庭千讥然一笑,最后笑着摇了摇头,“就是司直说的那样,一模一样,他沽名钓誉,显然是法华宗的醍醐灌顶还未学到家,我便送他一程。”
他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讥笑,温柔的面容在日光分割成扭曲的神色。
“那鱼线呢?”唐不言逼问道,“你怎么装上去。”
明庭千无奈说道:“就是这样放上去的,我抓了一只小鸟,帮我送过去的。”
唐不言眸光微沉。
“还有就是道善。”明庭千脸上露出厌恶之色,“一个假惺惺的虚伪小人,他说自己知道错了,说自己这些年寝食难安,我割他的舌头,打断他的四肢,就像当年他们这样对我的阿耶阿娘一样,他嘴上说着甘愿赴死,可到最后还不是挣扎了。”
王新被震地说不出话来。
“我杀了他。”明庭千轻轻叹了一口气,“父母血仇已经报了一半了,我只觉得痛快,我看着他的尸体,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痛快过。”
唐不言看着他脸上的笑意。
“你不是你问我为什么喜欢折叠吗,现在我终于可以告诉你了,大概这样我才有安全感。”明庭千就像是找到一个宣泄口,上前一步,看着唐不言冰白的脸,还是忍不住开口说道。
“因为我当年躲在那个小小的柜子里才得以活下来,可我看着我的家人一个个蒙难,导出都是血腥味,我喘不上气来,只有整个人抱在一起,我才觉得我还活着。”
唐不言垂落在身侧手缓缓捏紧。
“我要报仇。”明庭千大笑着,“你知道这些年,三千六百六十七日,日日夜夜,我彻夜难眠,我从没有睡过一天安稳觉,因为我害怕,因为我痛苦,因为我睡不着。”
字字泣血,声声含泪。
王新也忍不住重重喘了一口气。
唐不言在回荡的声音中缓缓闭上眼。
“后来……”明庭千冷静下来,继续说道,厌恶说道,“强盗就是强盗,十年的佛家经义都洗不掉骨子里的残忍和血腥,他们果然不会坐以待毙。”
“你当日在食堂门口是不是?” 唐不言冷不丁开口问道,“你的袖子上有柏树油,若是真的只是路过,怎么会碰到这个。”
明庭千神色难辨地看着唐不言,最后无奈说道:“对,我本来害怕你发现,不曾想,你们根本就没有怀疑过我。”
唐不言嘴角微微抿起,声音微微抬起,质问道:“你看到他们杀了莲昭,是、不、是?”
明庭千沉默。
王新吃惊地瞪大眼睛。
“你看着他死的。”唐不言脸上露出愤怒之色,“你为了报仇,连一个五岁孩子的性命都可以置之不理了吗?”
“他什么错。”唐不言咬牙问道。
明庭千双拳紧握,到最后愤愤抬头,神色扭曲不甘,愤怒狰狞。
“那我呢,我有什么错,阿耶阿娘不过是好心,让他们进来避雨,给他们吃的,给他们喝的,给他们钱财,他们有什么错,你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吗?你知道我是怎么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死的吗?你知道我那一晚上是怎么过得,你知道我之后如何……”度过这些年吗?
他看着唐不言惨白的脸,却把最后的话全都咽了回去,就像被人抽走所有力气,绝望说道:“是,我就是这样的人,你看到的,从来都是假的。”
门口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唐不言却还是紧盯着他看。
明庭千狼狈的把目光看向门口,淡淡说道:“世上好心根本就不会有好报。”
“我再用佛像把戒律约出来,然后偷袭了他,他侮辱过我的家人,所以我就要让他加倍痛苦。”
明庭千声音平静,平静地就像再讲别人的故事:“只是后来相国寺的人越来越多,我就知道我走不了了,便打翻香炉,抹在身上,遮挡自己身上的血腥味,脱了外套,衣服就扔在山门口的那个莲花池中。”
“你认了?”沐钰儿站在门口,艰涩问道。
“对,我认了。”明庭千毫无惧色说道,“都是我干的的,我都认了,可我不会后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