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是一行人中一眼就能看到其温和姿态的。
这群人中或有清雅却矜傲的郎君,也有市井但机灵的小子,另外两个娘子一个冷冰冰的,一个穿着圆领袍,再是笑脸盈盈,也被腰间挂着的刀吓了一跳,只这一位模样柔美绝色,说话轻声细语,言谈举止主动却不僭越,只是被她这班柔柔注视着,便能不自觉放松下来。
“是都做这些的,但和我们做的不一样。”小媳妇也跟着坐了下来,拿起木头继续小心雕刻着。
“原来如此,你们手艺真巧。”琉璃笑眯眯地捏起一个拇指大小圆形尖牙圆形木头,“瞧这块,又薄又小,但这几个牙齿却和这些大的完全不差。”
大媳妇开心地抿了抿唇,但还是谦虚说道:“哪里,比不上阿大等人,他们做的东西更是稀奇古怪,也更厉害。”
琉璃心思微动,把那木头在时间转了转,好奇问道:“他一个大男人还会做这些?”
“可不好这么说。”小媳妇摆手说道,“我们只是做个木有,小心一点就醒,人家可以用琉璃做……”
“咳咳。”背后传来一个警告的声音。
两个媳妇顿时噤若寒蝉,露出慌张之色。
正房门口,老村长拄着拐杖站在门口,瘦小的身形被还未大亮的天光朦朦胧胧一照显出阴沉之色。
他缓缓跨出门槛,满是皱纹的眼尾微微下垂,就好似枯萎树枝上的斑驳痕迹,毫无章法,胡乱枯萎这,斜生乱张,层层盖着眼皮,耷拉着眉眼,完全令人看不清神色。
两个媳妇慌忙起身,喊了一声:“大君。”
“客人们也该醒了,去做饭吧。”老村长淡淡说道。
两个媳妇低眉顺眼地朝着厨房走去。
琉璃也紧跟着起身,笑说道:“村长起得好早。”
老村长嗯了一声:“昨夜客人们可还睡得好?”
“很好。”琉璃点头,“村中晚上好安静,连个虫叫都没有。”
老村长眉眼也不抬,只是淡淡说道:“一到晚上,山神就会巡视村中,自然是人神避退,虫兽禁言。”
琉璃蹙眉,随后敏锐问道:“山神就在我们身边?”
老村长沉默,随后缓缓抬眸,那双被层层衰老眼皮遮盖住眼眸在此刻倏地抬起,那双浑浊而苍老的眼珠面无表情地看着人,可嘴角微微弯起,声音却又倏地柔和起来。
只这一下,眼前的老村长就像一个苍老的身躯在此刻突然被那个神秘的山神掌控。
世俗礼节告诉嘴角该温和待客,可山风雨露却让他的眸光充满冰冷的阴森,就像一直蛰伏在人间,骤然腾空而出的巨蛇。
琉璃被那眸光猛地吓了一跳,脸色微微发白我,往后退了几步,却倏地撞到一人怀中,立刻惊得跳了起来。
“是我。”沐钰儿的声音沙哑响起,一只手拦着她的腰,免得她摔倒了。
琉璃惊吓过度,手指微微发抖的搭在沐钰儿的手腕上,扭头去看她。
“不碍事。”沐钰儿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腰,顺手把人送到匆匆而来的陈菲菲身边。
唐不言的房门也紧接着打开,看着沐钰儿湿哒哒的衣服,眉心微皱。
“女郎从何而来。”村长看着她湿漉漉的样子,眉心紧皱,神色不悦问道。
沐钰儿接过唐不言递来的帕子,随便呼噜了一下小脸,随口说道:“去外面走了一圈,风景倒是不错,依山傍水,倒是好去处。”
“女郎衣服怎么湿了。”老村长并没有被糊弄过去,反而声音微微低沉,质问道。
沐钰儿立刻叹气,自然地伸手挽过一侧唐不言的手腕,亲昵地靠了过去:“昨夜于三郎嬉戏到半夜,想要烧水沐浴,却发现村中的水井似乎没有水,就想去找个水塘洗洗手,结果不小心摔下去了。”
语不惊人死不休。
大概谁也没想到这种闺房之趣如此抱怨不遮掩的讲出来,院中气氛浑然一震。
唐不言瞬间耳朵通红,手臂僵硬地任由沐钰儿抓着,琉璃惊得睁大眼睛,眸光在两人身上打转,就连一直阴沉的老村长也猝不及防露出窘态,倒是只有陈菲菲不不耐地翻了个白眼。
许是这话太过直白,老丈人也不好细问,便只是沉声说道:“山间露寒,女郎不要着凉了。”
沐钰儿嗯了一声,整个人就差黏在唐不言身上了,当真是娇滴滴的小娘子。
唐不言回神,一垂眸却看到沐钰儿微微有些发白的脸,心中一惊,从那点错愕中回过神来,下意识伸手揽着她的肩。
入了手才发现,她肩膀紧绷,凑近了,甚至能闻到她身上甚至有淡淡的血腥味。
沐钰儿索性整个人靠在他怀中,半张脸埋在他胸口,黏糊糊说道:“三郎,我走不动了,抱我回去。”
唐不言能感觉到靠在他身上的手在不受控制地发抖,便顺势把人按在怀中,状似不经意抬眸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陈菲菲。
陈菲菲眉心微蹙。
老丈人仔细打量着面前的小夫妻。
“新婚夫妻就是黏人。”陈菲菲恰到好处地来到两人面前,挡住老丈人深究的目光,笑说道,“我去给你们打盆水来,等会烦请借用村长家的厨房,用来烧个热水来。”
“走。”沐钰儿靠在唐不言怀中,主动伸手揽着他的脖子,眉心微微蹙起,轻声说道。
唐不言心中着急,却不能在面上显露,只是手臂微动,把人打横抱起,亲昵地紧抱在怀中,脚步沉稳地走向厢房。
老丈人的目光只看到女郎整个人黏在郎君身上,小女郎亲密无间地靠在郎君肩上,当真是娇气,眉心不由微微蹙起。
陈菲菲对着琉璃笑说道:“三郎粗手粗脚的,你去帮忙看看,免得吵起来。”
琉璃嗯了一声,也紧跟着入了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