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公主脸上的笑意彻底消失,只是冷冷地看着面前之人。
唐不言姿态不卑不亢,毫无退缩之意。
“少卿若是同意此事。”千秋公主缓缓吐出一口气,轻声引诱道,“那你最近再查的那件事情,本宫可以完完整整告诉你。”
唐不言垂落在一侧的终于动了动。
千秋公主笑了笑,继续说道:“洛阳不安全,此事你自然也看得清,陛下年迈,东宫已定,却不知这是最后一把火,虎视眈眈之人不再少数。”
公主殿下整个人往后靠去,轻薄的纱衣散落开来,隐约可见大片大片的雪白肌肤。
“这些年陛下确实修身养性,对着那些忤逆之人也宽容许多,可这不代表在涉及旧事后,陛下不会杀人了。”
唐不言缓缓抬眸,露出一张冰白的脸,这张脸毫无血色,偏双眸漆黑,成了唯一的颜色。
“你我皆有心爱之物,为何不各自退一步。”公主殿下软下口气,轻声哄道,“明日我就送会他离开,这辈子都不会回洛阳,裴家和贯家本宫自然也会大肆褒奖,用来弥补,少卿觉得如何。”
唐不言眨了眨眼,纤长浓密的睫毛在冰白的眼下留下一簇簇浓重的阴影。
“三郎,我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长辈。”千秋公主低声说道,“这些年与你阿耶也算是内外有度,你就帮帮我这个忙,可以吗?”
骄傲的公主终于底下高贵的头,柔声说道。
—— ——
牡丹阁后院,那些黑衣人只是围困这沐钰儿,却又没有进一步动作。
灿珍杨一反刚才的反骨,只是安静问道听着外面的动静,白衣翻飞,绸带飘扬,飘然欲仙。
“其实吴嫣儿手中没有账本。”沐钰儿冷不丁说道。
若是扬州那位长史有这等偷天换日的本事,怎么可能直接被人在狱中杀死,一定是有人详细查过,这才敢动手。
一个重要的账本根本走不出扬州那张铺天盖地的网。
“我知道。”灿珍杨笑了笑,终于收回视线,侧首,似乎去看沐钰儿,却又失了准头,“只是想要再确定一下罢了。”
沐钰儿惊讶:“那你为何不借着暗道直接离开,反而让那个日本人大费周章去吴家杀人。”
灿珍杨沉默,并没有说话。
“你从暗道离开,我们根本抓不住你,此刻你也许都已经离开洛阳地界了。”沐钰儿不解问道,“但你偏要让日本人去吴家一探究竟,何必这样多此一举。”
“你小时候被人孤立过吗?”灿珍杨冷不丁问道,“那些小孩欺负过你吗。”
沐钰儿犹豫一会,小声嗯了一声。
灿珍杨笑了笑:“我也是,他们骗我说带我出去玩,却把我推到一个荒废的捕兽洞里,我看不见,还摔断了腿,饿了三天三夜,甚至能感受到老鼠爬过我的手背,虎视眈眈地盯着我。”
秋风渐起,他脑后垂落的发带几乎要飞了起来,挣脱人间的束缚。
“她救了我,把我带在身边,对我很少,给我衣服穿,给我东西吃,还教我弹琴,用带子蒙上我的眼睛,告诉我,我这样是你最好看的。”
沐钰儿眼皮子一跳。
“七岁那年,阿娘死后,我尝遍人间冷暖,她是对我最好的人,我就像那日肮脏的老鼠躲在黑暗处,觊觎着外面不属于我的一切。”灿珍杨笑了笑,“她明明是最尊贵的人,所有人都说爱她,可所有人都利用她,我不过是想要她开心一点。”
他终于‘看向’沐钰儿,嘴角露出温和的笑来:“贯韵香不自量力想要用我那见不得人的心思威胁她,我怎么可能让她因为我为难呢,更不想离开她身边,至于裴眠,不过是和我一样的困在情爱中出不来的倒霉蛋罢了。”
沐钰儿心中微动。
“扬州的安歇是都是我做的,科举舞弊案不过是想让姜家的人死而已,鲁寂更是如此,东宫太让我恶心了,我就想要当年那些人付出代价而已。”
沐钰儿眉心一动。
“澄明和明庭千也是我救的,你的好友琉璃也是我的人。”灿珍杨轻叹一口气,“只可惜了,东宫还在,姜家未灭,我却不能再为她做什么了。”
沐钰儿冷哼一声:“东宫和殿下未兄妹,要你做什么好人。”
灿珍杨笑了笑,“你当真以为东宫无辜吗?”
沐钰儿嘴角抿起,轻声说道:“但你这样只会让殿下为难。”
“为难。”灿珍杨轻轻念出这两个字,眉间微微皱起,无奈说道,“我怎么会让她为难呢。”
“她便是眉头皱一下,我都觉得难受。”他目光看向外墙的位置。
正是公主殿下的车辇位置。
沐钰儿眼皮子一跳,突然伸手往后挡了一下。
一声尖锐的鹤鸣声。
那个日本人不知何时竟然悄无声息靠了过来,一身是血,满脸狠厉。
与此同时,灿珍杨手中出现一把匕首,毫无惧色地朝着自己胸口捅过去。
沐钰儿立马用刀背把人拍下,随后伸手去拉往后倒去的人,突然脑袋一晕,用刀柱住地面。
——那个迷香,是在这个时候发挥作用的。
“长命锁。”
沐钰儿在意识恍惚间只听着灿珍杨最后一句话,呼吸骤然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