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已经有了动静,谢宜修凝神听了一会儿久违的声音,问道:“你们是如何认识的?”
黄奇子跟着他慢慢往里走,笑道:“这个说来就有意思了。当日药铺里买药的人何其多,大多神情麻木,唯有她生机勃勃,且一眼看穿了那是家黑心药铺。我见她手头不像是宽裕的样子,便善心大发叫住了她,说要替她免费问诊,结果你猜怎么着。”
黄奇子见谢宜修听得微微入神,故意来了一下停顿,才继续道:“谢姑娘年纪不大,心眼倒是一套一套的,说我不安好心。”
谢宜修清冷的面上泛起一丝丝柔和的笑意,“然后呢?”
“后来我表明与药铺的关系之后,她才将你的情况告知于我,当时我一听症状,心里第一时间想起来的就是你。然后这丫头却说你是她兄长,为了祭典亡父不小心摔到山下摔出的外伤,一幅伤心欲绝说我若是不救活你,她就要变成孤儿。”
黄奇子摇摇头:“这丫头要是不想说真话啊,没有一个人能看出来她在说谎,鬼精鬼精的。”
谢宜修未曾想过,她初识他,竟然就肯这般费心费力去救他。
他很早的时候就发现,谢如琢与兵书里那种牢不可破的城楼极其相似,从外表看,高墙青砖、坚不可催,处处都昭示着疏离与冷漠。
然而一旦迈入了城里,成了它庇护的子民,它将不遗余力的把里面的繁华锦绣、四时琳琅呈毫不吝啬的呈现。
第24章万字更新
不知为何,听黄奇子如是说,谢宜修心中突得衍生出莫名的感慨:“她就是一个实诚的骗子,嘴里说得话能将旁人与她之间划分成银河千里的距离,然后兜兜转转,到头来愿意伸出援手的仍然只有她一个。”
黄奇子觉得这丫头挺合她胃口的,正欲反驳又及时捂紧了嘴,他斜眼看去,三公子这幅与有荣焉的口吻好像口不对心。
他免不了要提醒他一下:“三公子,你以前可是最讨厌精明又有心计的姑娘,怎么到了谢姑娘身上,又是实诚,又是特别的。”
至于这是提醒还是什么的,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谢宜修淡定看他一眼:“哦,是吗?可能是生了场大病,口味变了吧。”
黄奇子:“......”
他默默看了谢宜修良久,不得不承认,那可真是变化挺大的。
菜上桌,谢如琢做了一道松鼠鲑鱼、一笼糯米蒸排骨并一大盆竹笋三鲜汤,鱼是事先炸过的,又调了十来种酱汁腌制后再入锅红烧的,待汁水浸入鱼肉之后洒上鲜亮的葱。出锅后汤汁粘稠,细嫩的鱼肉沾满咸香的酱汁......
谢如琢转身去洗了把手,回来之后,挺呼着两人吃饭,正欲夹一块鱼给黄奇子尝尝,筷子到盘边了,才发现那条鲑鱼就只剩一个平平整整的头了。
盘子四周如同刚出锅一样干干净净,并未溅到一滴汤汁,然而鱼的身子早已不知入了谁的腹中,只剩下一个鱼头,对着谢如琢,张大了嘴,孤单的躺在她用心调制的汤汁里一动不动。
她淡定夹起那块剩下的鱼头到了自己碗里,吃饭时,左右各瞥了两眼,一位如饭虎扑食,一位如风卷残云,谢如琢坐在中间,一手撑着一条腿,如此不规矩的做派,简直衬得斯文的都不像她了。
黄奇子喝完最后一碗汤,抚着肚子打了个饱嗝,看向谢如琢的眼神亲切又慈祥:“老夫活了这么大岁数,直到尝了谢姑娘的手艺,才发现以往的饭食都味同嚼蜡,仅饱腹而已。”
谢如琢明知这话有夸大的成分,却也十分高兴,盛情邀请道:“您若喜欢,就常来。”
黄奇子抬眼看了一下谢宜修,纠结万分。这个眼神不要太明显,果然,只听谢如琢道:“若是您能常来,日后就可以常吃到我做的菜,我兄长的病得您诊治想必也能痊愈,一举两得的事情,您看如何?”
“这......”黄奇子心道:你家兄长根本就没有哑疾,这让我如何医治。答应吧,良心上过不去,不答应吧,胃不同意,一时愁苦不已。
索性这也不是一锤子的买卖,急不得,便道:“我得想想再给你答复。”
谢如琢欣然应允。
寻了个没人的时候,黄奇子向谢宜修讨要主意,后者拒不献策:“这是黄老与谢姑娘的私交,您自己看着办吧。”
巧的是,谢如琢也来找谢宜修:“如此好冶病的机会,若是能把神医留在家里长住再好不过了。”
她提出这个想法是深思熟虑过的,留下黄奇子对谢宜修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只是谢宜修喜欢幽居,不爱与人打交道,得先征得他同意。
原本以为要耗上一番口舌,却没想到谢宜修很爽快的就答应了。而黄奇子在消化了一下午之后,也不再反驳。
她在小屋村住了两天,三人相处得空前的愉快和谐,谢宜修那个古怪的人也变得分外和煦,对她有求必应起来。
如此,谢如琢的心情变得前所未有的轻松,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离开小屋村之前算得那个“凶”卦,在接二连三的顺遂之后,早已被她抛诸脑后。
临走前想起了件正事儿——她即将开张的小饭铺,还差一个名字。开门做生意嘛,招牌还是很重要的,可惜以她有限的文学修养想不出什么石破天惊的好名字,思来想去,这事儿还得让谢宜修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