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2 / 2)

有辱斯文的事,谁也不愿先当出头鸟。

凤凰男也是算准了前同事们的软肋,所以就是拖着不还钱,看能把他怎么样。

吴琼平时工作中看惯了无赖的嘴脸,并不生气,继续好言相劝道:“这做人得有良心。你比我更清楚,借钱给你的那些同事,都是上有老下有小,身上背着房贷车贷的主儿。谁在大城市打拼都不容易,都欠着银行的债呢,你不能……”

凤凰男油盐不进,直接打断,还是那句粗暴的硬话:“我没钱!”

吴琼心里也是哔了狗。

敬酒不吃吃罚酒,你穷你有理了还?

见软的不行,吴琼按流程直接来硬的:“你那些同事,可都是有转账记录的,你要再这样,那大家只能法庭上见了!到时候,法院判下来,你可就不止赔本金了,还有律师费、滞纳金、精神损失费。这年头,谁还没个做律师的亲戚朋友?他们六个人的社交圈,找出个肯帮忙有能耐的律师不难吧?你何必拿鸡蛋去碰石头?”

“我愿意。”

凤凰男戴着一副眼镜乍看起来很文气,可一扯到还钱,他那张脸就露出奸佞凶狠。

加上程序员普遍都“无法无天”,没日没夜的加班,导致凤凰男年纪不大,头顶就已经形成了大片的“地中海”,看起来更加猥琐邪祟。

吴琼没说话,脑海里苦苦思索着对策。

凤凰男继续耍狠道:“最好是上法院,让法官判我个三年五年!坐了牢,连吃饭穿衣的钱都省了!我不亏!”

此话一出,吴琼心中已然有了七八分的数。

这单流单的可能性非常之大。

一个连坐牢都不在乎的人,你指望他还钱?

都说赤脚的不怕穿鞋的,凤凰男这是连腿都不要了。你们又能拿我怎样?

吴琼来之前查过,这个凤凰男名下几乎没有个人财产,既没有车也没有房,芝麻信誉一塌糊涂。

所以就算法院判了强制执行,都没东西可执行。

一个在魔都工作了七八年的老程序员,居然混到这个地步,也是令人咋舌。

这时,凤凰男的电话响了。

他警惕地看了一眼号码,背过脸去,悄悄捂着嘴,不耐烦地对电话那头小声道:“有事,在上班。不是说了吗?妈你上班的时候不要打我电话……什么?又要钱?多少……”

凤凰男的声音断断续续,吴琼听不清楚,但他留意到,凤凰男的眼镜架子断了一条腿,用透明胶布缠着,才勉强挂在耳朵上。

吴琼思索,他对自己这么抠,这些年钱都花哪儿去了?

“妈,我上个月刚给你们汇了6000,现在我吃饭都没钱,你就不要逼我了撒!……知道,我都知道!……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会想办法的。现在?不是和你说了撒,我在上班!回头说。”

凤凰男面带愁容地挂断了电话,用胳膊擦了擦头上的汗,然后牙一咬,转而凶狠地对吴琼道:“没别的事,我先走了!一会儿主管找不到我,扣我工资算谁的?”

吴琼抿唇看了他一眼,又丢过去一根南京,不慌不忙回道:“算我的。你一天工资多少?我给你。今天你就坐这儿陪我抽烟!”

“我一个月工资三万五!”

凤凰男显然报的是税前工资。

“行!三万五除以20,1750。我给你两千!”

吴琼翘起二郎腿,兀自点燃了自己的那根香烟。

凤凰男估计没见过这么大方的人,这吴琼到底是来要债的,还是来送钱的?

他心一横,一跺脚道:“成!微信还是支付宝?”

吴琼道:“都行。不过先收货后付款。下午五点,我给你转账。”

三根烟抽完,吴琼已经有点口苦,但凤凰男却仍有极强的欲望,手又伸向了吴琼的烟盒。

“你……平时不抽?”吴琼看向凤凰男并未发黄的牙齿问道。

“抽不起。”凤凰男哭穷,“饭都快吃不上了,还抽烟?”

“不至于吧。”吴琼继续给他点烟,“我查过你的履历,一路都在bat写代码,穷成这样,不科学啊?”

凤凰男点燃了烟,抬起头,不经意地开始诉苦:“赚钱多有什么用?家里窟窿大,我这点钱,都不够填缝儿的。”

吴琼见撬开了嘴,于是顺着他的话头往下继续聊道:“你是80后吧?”

“可不是。”凤凰男平时没钱应酬,几乎没什么朋友,一个人在异乡打拼,难得有个人聊聊天,说着说着,话匣子便控制不住地打开了。

孤寂是一种长久的毒,先将一个人毒哑,再在某年某日突然放出一个缺口,让他说出一直憋着的话。

“不瞒你说,我来自农村,和你们本地人没法比。”凤凰男道,“我上面有三个哥哥,三个姐姐,我是我们家老小。”

吴琼耐心听着,心中渐渐有了眉目。

这凤凰男如果不赌不嫖不吸.du,那他工作后的积蓄不出意外,应该都是流向了不富裕的原生家庭。

“大家庭啊。”吴琼附和。

这时,他发现对面凤凰男的左脸靠耳朵的地方有一道老疤,虽痕迹不深,但日光下,仔细辨认,还是能看出来。

“你这道疤是……”吴琼小心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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