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掩住砰砰乱跳的胸口,还好刚才没和吴琼吐槽。
他俩的通话记录如此频繁,电话里什么话不能说,需要浪漫来搬弄口舌。
再往下看,有三个相同的陌生来电,都是未接电话,颜色红红的。
浪漫点开,发现是一部本地的手机。
这个电话,从前天开始,每天按时按点地给吴琼打,但吴琼接到的机会少,即使是未接电话,也没有他回过去的记录。
浪漫蹙眉,又点开微信。
吴琼的微信很干净,对话框无非就是家里几个人,除了——熟悉的头像里,夹杂着一个用名山大川做头像的陌生人。
浪漫点开这个陌生人的对话框,只见满屏都是:“灯坏了。”“厨房洗碗池漏水。”“床垫太硬。”“物业今天又没来收垃圾。”之类的牢骚。
浪漫一看就知道,这肯定是房客。
但……
浪漫心底有股说不出的奇怪,吴琼这个房东一向称职,对房客有求必应。
他总说自己干的是服务业,服务态度是第一位的。
可是这个人,常常是发了好几条,甚至好几十条微信,吴琼理都不带理的。
奇怪。
就在这时,浪漫听见卫生间里的水停了,她赶紧搁下吴琼的手机,若无其事地钻进被窝,假装刷自己的手机。
吴琼裹着一条白色的大浴巾走了出来。
浪漫不时地拿余光偷瞄他。
吴琼拿一根棉签搅了搅耳朵里残留的水,突然没头没尾地跟浪漫说了一句:“我想把几套房子的房租转到你卡上。”
浪漫愣了愣,然后笑道:“不用了吧,我缺钱的话,伸手问你拿。”
吴琼没说话,丢了手里的棉签,仍然坚持:“你现在常用的是哪张银行卡?”
吴琼背对着她,但浪漫从他紧绷的背部线条中还是看出,吴琼这话必定事出有因,绝不是随便说说的。
要在平时,浪漫说不定又要耍小性子,质问吴琼“你看不起谁呢?”
但今天,徐老师给她提前挂了号,浪漫便没急着闹情绪。
和吴琼生活得久了,浪漫越发知道控制自己,光排遣情绪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
她假装若无其事道:“老公,你是不是怕我没工作手头紧啊?没事儿,我工作这几年的积蓄够我花一段时间的了。再说了,现在你妈和我妈都住在家里,买菜、日用品、物业费,她们俩都包圆儿了,我也没地方用钱。”
吴琼听了,转过身,他清淡的脸上一如往常般平静。
李浪漫若不是和这张平静的脸已经生活了一年,她绝对不会去想,今天这个男人是不是真的平静。
吴琼是个什么事都喜欢自己硬扛的人。这种人就像神秘莫测的深海一样,表面越平静,暗流就越汹涌。
是人,怎么可能没有喜怒哀乐?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宠辱不惊,不是装出来的,就是在竭力克制。
“明天我和几个房客说,就转你原来在出版社的那张工资卡,卡号我有。房租都是每个月的20号到账。”吴琼继续自说自话,“还有,家里的存款,都在招行那张卡里,密码是你生日。你要……”
吴琼顿了顿,方才又重新提了口气说道:“你要用钱,就拿那个卡。”
李浪漫最烦别人跟她交代这些事情,每每听见,就觉得跟交代后事似的。
于是,她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不爽,不耐烦地呛道:“你干嘛?我不就是暂时没工作嘛!你也不至于搞得像我破产了似的。我都说了,没钱了,我会和你要的。你何必拿出包养我的姿态来?难不成你想我感恩戴德跪舔你啊!”
吴琼勉强笑了笑,没继续这个话题。
若在平时,他至少还会调侃一两句。
俩人一夜无话。
都这样了,浪漫自然更不可能拿出版社那些破事儿来烦他。
浪漫只祈祷,吴琼工作上的事情快点过去,让他能够恢复以往正常的样子。
可生活就是这样,明天和意外,永远不知道哪一个会先来。
浪漫捂着渐渐隆起来的肚子,把所有的疑惑和情绪都隐藏起来,像对待大熊猫一样,小心翼翼地侍奉了吴琼半个月。
却在星期四的下午,浪漫接到了她活这么大,听到的最意外的通知!
布满阴霾的天空下,浪漫正在散步,却接到了医院的电话。
电话里三言两语的,护士也说不清楚,等浪漫叫了个车,踩着平底鞋赶到病房,只见洪霞已经一脸惨白地躺在病床上了。
“病人是宫外孕,需要马上手术。不过病人长期劳累过度,我们不确定她现在的身体状况能不能扛得住手术的伤害。”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对浪漫说道,“医疗方案需要和你们家属商量。”
楼道里,李浪漫看见了暌违十多年的洪霞的妈妈。
洪霞是单亲家庭的孩子,她唯一的至亲,就是眼前这个已经哭成泪人儿的老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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