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寝室老幺就小跑上前,偷偷凑到几人跟前,比划着胳膊,开口说了:“倩倩,沈平辛过来了,手里捧着这么大一束的玫瑰花!嚯,走路的时候,连脸都快要看不见了!”
沈倩心想,这沈平辛还真有意思,大学毕业不工作,世界各地到处挥洒人文的光辉,亲妈过生日,人家送康乃馨,他倒好,送一大玫瑰。
可还没等她乐呵完呢,那头沈平辛就直接穿过人群,走到沈倩跟前站定,把花儿放在了她的手里。
沈倩一瞬间笑意僵在脸上,这会儿乐呵不出来了。
李雅琴此时跟着谈樾进门,看见这一幕,嘴角立马勾了起来。
谈樾前一阵子稀里糊涂酒后乱性,跟李雅琴凑合在了一起,本来只想着借此渡过心里感情虚无的空窗期,没想李雅琴还挺投入,动不动就要他说一些肉麻的情话,偶尔还要撒一撒娇,一提分开就哭就闹,总之很不矜持,把过去一向含蓄的谈樾腻歪得不行。
如今,谈樾眼看沈平辛胆大包天,竟然敢对已婚妇女沈老师做出这样禽兽不如的举动,立马甩开李雅琴的手,迈步上前,将沈平辛的胳膊一把拉过来,义正言辞地喊到:“沈平辛你丫是不是有病!”
沈平辛不仅有病,他还病得很有底气。
他高中开始陆陆续续喜欢了沈倩七八年,起初碍着谈樾的脸面没下狠手撬墙角,后来出国俩月,没想半路杀出来个姚信和,一眨眼人家就进入了婚姻的坟墓。
他为此伤心失落好一阵,无心工作,到处散心,直到前些日子,无意间遇见李雅琴,听她说,沈倩高中那会儿其实也喜欢过自己,只是因为谈樾看得严,加上道德的约束,才没能成事。
沈平辛觉得自己过去未果的“爱恋”又一次熊熊燃烧了起来,如今再一次找到机会见面,那是说什么都要弥补弥补自己年少时未能告白的遗憾。
他此时侧头看了谈樾一眼,十分高傲地回答到:“你也就得亏了我当年心慈手软,不然,我和倩倩两情相悦,哪里还有你的事。”
沈倩一边眉毛抬得老高,想说这哥们儿两年没见,病情越发严重了。
可还没等她来得及问话,谈樾便一拳头打了下去,大声喊到:“我看你就是猪油蒙了心!”
沈倩被两人吓得连忙退后两步,掐着屁股一算,觉得此地不宜久留。当天晚上,饭都没有吃,跟乔老师私下里道了喜,两人凑在一块儿说了一会儿知心话,把东西放下,便在琳达的掩护下打道回府。
可即便这样,网上还是出现了不少浑水摸鱼的媒体。
媒体从哪里来的不重要,但行事作风相当一致,基本上都是“开局一张图,新闻随口编”,不是说沈倩婚前劈腿,就是说沈倩婚后不甘寂寞。
沈倩那些粉丝,大抵也是经历得多了,如今越发淡定,见自家沈老师又上了热门,个顶个的悠然自在。闲聊之余还在那里玩儿抽奖。这里头,尤其以一个“沈倩女儿粉后援会”的表现最为突出,出手阔绰,一抽就是五部六千多的手机,还有零零散散一些小玩意,个个都是价值不菲,可把不少路人羡慕得不行。
当天晚上,工作室一股脑处理了上百条虚假杂乱的“新闻”,乔老师本人得到消息,也在个人社交网络上发表了言论,替沈倩严正声明。
时间到了晚上十一点,沈倩准备上床睡觉,姚先生终于在百忙之中从荷兰打来了电话。
沈倩原本觉得这事已经解决完,想着搪塞过去,于是撒娇卖萌一起上,没想姚信和浑然不吃这一套,直截了当地问起了沈平辛的事。
沈倩于是哀叹一声,不禁为自己委屈起来:“他是我老师的儿子,跟我中学时候一个班,他刚上高中那会儿个头矮,我帮着打过几次架,没想到,他居然说他喜欢我。但我不喜欢他啊,我跟他哪是什么两情相悦啊,我妈早就说了,不允许我搞同姓恋的。”
姚信和一愣,问:“同姓恋?”
沈倩“嗯”的一声,回答得正义凛然,“可不是呢嘛,他姓沈,我也姓沈,这不是同姓恋是什么!我这人平时最听顾老师的话了,你别不相信。”
姚信和咳嗽了一声,压住嘴角的弧度,低声开口道:“我相信,当初你嫁给我,不就是听了顾老师的话么。”
这话说完,他又沉默下来,像是想到了一些别的事情。
姚信和其实并不是真的对沈倩的过去有所质疑,他也十分相信沈老师的人品。
但是,他并不喜欢这样掌控不住的感觉。
姚信和没有过无忧无虑的年少时期,所以他不喜欢那些曾经在学生时代打着“青葱单纯”的旗号肆意觊觎沈倩的轻浮男人。
他不喜欢那些炙热、阳光、甚至无关乎现实世界、只是因为喜欢而喜欢的所谓青春。
姚信和自知,自己是一个习惯了隐居在阴霾里的人。
如果他可以在自己尚且青涩的年少时期遇见沈倩,他大概不会像他们那些愚昧的傻子,手舞足蹈的想要给她一段毫无作用的纯情。
他会做的,大概只会是将她划入自己的领地里。
他会将她视作自己的血和骨头,让她在自己的身下肆意畅快。
他不会让她看见世界的残忍,甚至在野兽的注视里,他会咬破自己的表皮和骨头,流出那些惹人垂涎的血液,让那些野兽一口一口地吃掉自己身体上的肉,而等他们饱食着离去之后,他怀里的这个小东西依然还能保持她的天真,她张着一双明亮的眼睛,在他残缺的皮肉之下,永不经历风雨。
所以,姚信和比任何人都能理解“强大”的意义。
对于他来说,强大本身代表的不仅仅是顾策口中的财富,不仅仅是沈倩口中的荣誉,也不仅仅是老爷子口中的传承。
姚信和心中的强大,是现实,是生存,是自尊,是一个曾经被生活辜负过的人,赖以喘息的根。
当天晚上,沈倩没能安抚下姚先生心中不断翻涌的醋意。
她失落极了。
好在第二天,闫有声的助理打来了电话,告诉她,广告的第三段——“未来篇”准备在荷兰进行拍摄。
沈倩得到这个消息,一时激动的差点从床上蹦起来。
回头跟琳达商量了两句,当即决定第三天启程,同时嘱咐她,一定要把消息跟姚信和那边完全保密。
姚信和此时已经在荷兰这边待了将近两个星期,工作进展还算不错,只是最近渐渐有了一些焦躁的情绪,这在过去,是很少见的。
沈倩从飞机上下来,剧组的车子已经等在了外面。
她在飞机上的时候,迷上了一种荷兰这边的水果饮料,又酸又甜,格外符合她这样早期孕妇的味口,于是一个没忍住,便足足喝了两瓶。
闫有声从旁看着,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说到:“沈老师,你的脸本来就有一些丰满,再喝这么多流体,明天上镜更要圆上一圈了。”
沈倩见状立马捂住嘴巴,虚心接受:“您放心,我不喝了,拍摄之前我都保证不喝了!”
闫有声虽然这次接拍的是姚氏的广告,但他到底也是看中了这个广告起初的剧本,加上沈倩本人虽然圆润,但上了镜有一种格外有故事的风韵,所以才会破例答应下来。
如今,他见这姚氏老板娘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形象,逮着个喜欢喝的饮料,压根不控制考虑明天皮肤水肿的问题,一时说话,便很是不客气了起来。
沈倩此时得到闫有声的教育,难免心生羞愧,觉得自己实在不该,当天回酒店的路上,琳达再给她递过来饮料的时候,她便一脸沉痛地撇过头去,闭着眼说到:“拿开拿开,我不是那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