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倩的专辑也在这一天同时开始线上线下发售。
她这张专辑里有四首歌是前年《歌者》舞台上表演过的歌曲重录,其他六首,则是完全最新发布的歌曲。
里面主推的《月色小溪》,是夏蓉跟老姜花两个月时间修修改改,又经李茜作词,由阿尧亲自制作出来的精品。
前调空灵柔美,配乐层次分明,整首歌的编曲融合了乡村和现代两种风格,后面副歌部分,沈倩同时使用了三种唱腔,以混声分层的方式将渲染推向极致,最后用高音渐弱进行收尾,既有民谣的风韵悠长,又有大调歌曲的酣畅淋漓。
加上沈念设计的封面也尤为独特,全手绘风格加上一整片绚烂星空,乍一看上去,浪漫得极其抓人眼球。
专辑一经发售,立即引来业内业外的一片热议。
沈倩的粉丝们捧着手里的专辑,恨不得化身人形打字机,振臂一呼就能蹦出来八百字的文言文彩虹屁。
而业内人士则是更多从专辑制作水平进行分析,不但肯定了沈倩的个人实力,也同时感叹起了阿尧的宝刀未老。
早些时候,那些质疑过沈倩的新专辑是由“草班子”搭建起来的媒体,一时间像是集体销声匿迹,甚至连曾经跟沈倩有过过节的丰暖也在深夜发文,洋洋洒洒一千字,从头到尾的煽情,不是大叹人间美色,就是感慨自己心灵受到了洗礼。
沈倩不知道丰暖这厮心灵到底肮脏成了什么样儿,得这么一遍一遍的洗礼。
但她到底跟人家没什么深仇大恨,老黄历翻过去,万事总得有个头。
况且,丰暖前不久也如愿嫁入“豪门”了,虽然那豪门的等级比不上北城这些正儿八经的世家,但到底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
如今沈倩人气越来越高,丰暖的丈夫又是姚氏支线产品的材料供应商,她想着结怨不如结缘,便索性顺势接受下了对方的好意。
沈倩的专辑发行第三天,姚氏的高端家电品牌“耀世”也正式上线。
中国这些年一直被西方戏称为“廉价代工厂”,如今,一大批有追求的企业纷纷开始搞起了自主创新,想要在技术层面上寻求新的突破。
姚氏在这一批企业里面算是领头羊的角色。
所以“耀世”这个品牌的诞生,从概念融合,到生产线设立,再到技术革新,一步一步稳扎稳打,一直受到了政府的大力支持。
第二个星期,耀世的广告宣传片正式在各大电视台进行投放。
沈倩此时新专辑发布的热度正盛,广告本身又是闫有声时隔两年重出江湖的作品,既有高端人文情怀的立意,又有艺术性的品质。
一时之间,品牌宣传效果达到了极致,不仅年轻人热爱追捧,甚至在成熟的中老年消费群体中,“耀世”也成为了极其具有竞争力的品牌之一。
姚信和这一段时间忙碌得厉害,二十四小时连轴转,直到“耀世”成功上线,品牌循环完全进入正轨,他才拿着自己这一份得来不易的“成绩单”,得以喘一口气。
只可惜他的妻子此时不在身边。
姚信和从公司离开,回到家里,望着卧室空荡荡的大床,那上面没有像过去一样,躺着自己永远笑容灿烂的妻子,有那么一瞬间,他的身体里,发出了一点茫然的绝望。
旁边落地窗边放着两人的结婚照,那照片上面的沈倩笑意盈盈,有一些少女的懵懂,她那时还不是姚信和心里的人,她只是沈倩,是那个即将和他结婚的人。
姚信和独自坐在床边,默默地望着眼前的房间,一动不动。在这个没有沈倩的夜晚,他难得地体会到了一点妻子过去只身待在家中,等待丈夫回来的感觉。
姚信和过去能够“独守空房”的机会不多,上一次有此感受,大抵还是沈倩坐月子的时候。
沈倩那时固执得厉害,不愿意见人,也不爱说话。
姚信和回到家中,看书、问医,最后得到了一个粗略的答案——“产后抑郁”。
第二天,姚信和从五十岁饱经沧桑的居委会大妈,以及拿着专业月嫂证、营养师证的产后护理口中得出解决方案——等生下二胎,沈倩这一胎的产后抑郁应该能够有所好转。
姚信和对这俩大妈的话半信半疑,因为他认为,作为一个拥有正常思维的灵长类动物,治疗不幸的方式应该是抚慰,而不是再来一次。但他不是女人,他也不懂女人,所以姚信和无能为力。
好在沈倩并没有真正患上产后抑郁,她不见人的原因很多,主要一个,是不想洗澡,当然,再具体一点是不想洗头。
事后,陈大泉后告诉姚信和,他那一阵子脸上表情阴沉得吓人,仿佛那个患上产后抑郁的人,是他自己。
但姚信和并不相信他的说辞。
姚信和认为自己在婚后的一段时间里,已经渐渐学会了将过去那些阴暗的情绪抛开。
他开始将自己放置在忙碌紧绷的工作里,只是一旦脱离了工作,他需要一个沈倩。
可如今,家里没有沈倩。
姚信和依然只是一个孤零零的人。
姚信和于是躺在床上又一次感受到了时间的难熬,他睡意零星,久久无法入眠,最后被时针走动的声音打扰,只能披上衣服,穿着拖鞋,游荡去了自己的地下室里。
姚信和关上地下室的门,将里面的投影打开,从右边储物柜的深处拿出自己珍爱的盒子。
投影的光线在墙上一瞬间四散开来,肆无忌惮地照在了姚信和手中的盒子上。
盒子并不贵重,但里面放着些姚信和用心收集过的东西——
沈倩大学时被随意丢弃的作曲原稿;从小带在身边、坏了的怀表;她去年试图给姚信和编织却没能完成的围巾;以及她生了孩子之后,偶尔漏奶弄脏的内衣;甚至还有掉在地上的头发。
姚信和看着盒子里的东西,脸上神情在晦暗的光线照射下,渐渐变得阴森而又满足。
他像是在这一刻成为了一孩子,守护着自己不愿意被人发现的童真之地。
也像是一个病态的疯子,巡视着自己逐渐建造起来的这个“囚笼”,在这里,他锁着沈倩在自己生活里每一点漫不经心的痕迹。
姚信和把自己躺进身后的沙发里,手中抱着沈倩已经没了味道的衣服。
他把自己的脑袋靠在沙发的边缘上,耳机里循环播放着沈倩为他唱的歌,墙上放映的,是她今天下午的采访。
沈倩此时兴许也才刚刚回到房间,打着电话过来,语气有些跃跃欲试:“姚哥哥,你看了我今天下午的采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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