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坐在沙发上,看着沈倩的脸,便语重心长了起来:“这次事情虽然没造成什么实质性的影响,但很显然的,圈儿里已经有资本在想着针对你。”
沈倩“哼”上一声,脸上表现得很是不屑:“这些人真是闲的慌,不去好好做自己该做的事,尽盯着这些下三滥的手段。”
赵姐见她说得天真,觉得这姚太太也的确被保护得太好了些,于是,她把手里的笔记本拿出来,摊开告诉她:“娱乐圈是资本世界,肮脏的手段多着呢。而且,与其说他们想要针对你一个艺人,不如说,他们想要针对的,是姚氏文化,又或者是姚先生。”
说完,她喝了一口保温杯里的热水,继续说到:“现代社会,名和利本就分不了家,像你和姚先生这样互相成就的夫妻,在很多人眼里,那就是一个完美的利益共同体,您给了名,他得了利,如果你们之间的关系没有破绽,那就只能逐个击破。”
沈倩当然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份不光是一个歌手,还是“耀世”的代言人,是姚氏这个庞大的商业帝国的压寨夫人,可她过去信奉的东西,向来都是“身正不怕影子歪”这样的大道理,如今你让她以恶夺人,去琢磨那些坏心思,在她这里,的确有些不容易:“可向来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难道我好好做着自己的工作,那些疯子多胡乱攀扯几句,假的就能变成真的了?”
赵姐摇头回答:“在资本世界里,真假向来不那么重要。他们要的,只是一个可以密集攻击的弱点。姚先生是企业家,他的个人生活没有那么多人在意。但你不一样,你是艺人,是被公众认知度打造出来的明星。你可以在姚氏身上得到商业价值,自然也就要承担它的风险。”
沈倩坐在原地,像是将她的话完整地听了进去,垂着脑袋,看向桌上的笔记本,眉头微微地皱了起来。
赵姐于是拍一拍她的胳膊,连忙安慰道:“但你现在之所以还有弱点,是因为你本身还没有达到足够的高度。如果你成为了李明丽,何渺那样的国民艺术家,那么这些真真假假的新闻,在旁人眼里,就只会是一个笑话。”
沈倩听见她这句话,觉得有道理,于是重新抬起头来,眨了眨眼睛。
赵姐于是指向自己笔记本上的名字,神情变得有一些严肃,倾身向前,告诉沈倩:“我这边已经联系到了米勒海文,明年他的电影《伏特加女人》会在香港取景。我给你争取到了参选这个电影主题曲的机会,他那个剧本我之前了解过,你的唱腔和风格,其实从各个方面来说都很合适,如果曲子写的好,让人耳目一新,我相信你不会让人失望,到时候,你作为第一个给好莱坞一线电影唱主题曲的华人女歌手,就再也不会有现在这样的窘境,也不是一个能随便被人碰瓷的小明星。”
赵姐以前在国内就是金牌经纪人,后来去了国外,人脉依旧不浅,如今她能够为沈倩联系到米勒这样好莱坞顶级的知名导演,将她放进主题曲的参选名单里,可谓用心良苦。
沈倩感觉到赵姐对自己厚重的期待,于是望着手里的笔记本,一时也沉默下去。
赵姐以为她觉得这事压力过于大了,便想着开口劝上几句:“我知道,你现在怀着孩子,又不喜欢学习外文,之前在参加《歌者》比赛的时候,好像就花了挺大的力气。可今时不同往日,国内乐坛就这么点大的地方,你年纪轻,熬不起那些资历,咱们想要迅速突破拔高身份,就不能只盯着这一亩三分地…”
没想沈倩突然抬起头来,目光如炬,语气浑然没有赵姐想象中的勉强,“赵姐你放心吧,不就是三月份嘛,我在那之前,一定会把曲子写出来,这电影是不是除了香港还会在德国取景?那我不光唱英文的,我还会把粤语和德文也一起学了,总之,这个机会,我一定好好珍惜。”
赵姐过去觉得沈倩做什么事都有些吊儿郎当,毕竟家世太好,丈夫又是顶级企业的老总,缺少了一些那种想要出头的小姑娘身上藏着的狠劲。
可如今她打眼一瞧,接收到沈倩这一副笃定而兴奋的目光,一下就觉得自己可能小瞧了人家,于是把笔记本收回来,一拍沈倩的肩膀,大声笑着说到:“那就加油吧。”
于是当天晚上回去,沈倩在琴房练了好一阵的琴,把《伏特加女人》的原著拿出来,花两天时间从头到尾地读了一遍,又在网上找到不少关于这本书的评价和解读。
第二个星期,一边作曲,便一边捡起了自己过去最为讨厌的外语,埋头苦读,严肃认真,连丁点细节也不放过。
时间进入二月,中国的春节眼看着就要到了。
白迎蕊和顾兰青今年提早回了国。
白迎蕊从小在英国长大,说起英语来,十分具有贵族气质。
而顾兰青在德国待了这么多年,口音虽然不如当地人,但相比国内一些培训组织的老师却要强上许多。
于是,两人住进犁山别苑之后,平时除了照顾照顾孩子,再一件重要的事,就是给沈倩私下里辅导辅导英文和德语。
沈和平今年难得请了春节的探亲假。
他没去沈家看老太太,而是回了自己军区大院的家属房,得知沈行检这次考试没考六十八,进步了,考了八十六,于是兴致盎然地提着裤子把人打了一顿,之后父子两就又开始大眼瞪小眼。
好在沈倩得了消息,说着好话把两父子喊去了犁山别苑。
姚信和自从上次跟顾策和陈大泉挤过一间房,转了年就让人把三楼的阁楼装修了出来,多出两间客卧,里头摆着一米八的沙发床,如今沈和平和沈行检两父子过来,就互不挨着,住在那里。
沈和平生活作息比较规律,几十年待在部队,回了家里也消停不下来,每天早上天还没怎么亮呢,他就把睡眼朦胧的沈行检从被窝里头拉出来,踹着他的屁股让他跟自己一起去跑步。
顾兰青现下时差也还没有完全倒过来,睡在床上迷迷糊糊,听见动静,便披着衣服出来,看见沈和平的动作,便走上前去,抓着他的胳膊小声教育道:“你轻点儿,圆圆怀着孩子,睡觉浅。”
沈和平如今看见顾兰青可谓浑身难受。
他想看她,见着她这张脸心里就舒坦,他当然也想跟她睡觉,但他不能跟她睡觉。
毕竟,沈参谋长觉得自己这么大一老爷们儿,来了闺女女婿的家里,就得拿出点军人的高风亮节来,成天想着那些乌七八糟的儿女情事实属不应该。
更何况,顾兰青如今对待他简直就像是个棒槌,提上裤子翻脸不认人。
沈参谋长一辈子雷厉风行,可受不得这个气。
沈行检没有发现自己父母之间的眼神,他见亲爹没有在拎着自己的耳朵教育,心里不禁松一口气,带上护腕往楼下走。
没想顾兰青拿着他的衣服又追了出来,往他后背上一批,低声告诉他:“这会儿天冷,你出去跑步多穿点。”
沈行检跟自己这一对父母历来不怎么亲,如今批了顾兰青给他的衣服,脸色也有些不耐烦,嘴里“啧”上一声,应付似的点了点头,只是关上门的时候,嘴角边上带了一些自己都没有发现的笑意。
沈行检被沈和平拉着跑了三天的步,浑身酸痛,思想贫瘠,他觉得悲惨的人生不能光有自己,于是第四天,恶向胆边生,就把被窝里睡得香香甜甜的姚小糖也给拉了起来。
没想姚小糖对沈和平这个姥爷敬仰极了,听说是沈和平喊跑步,立马从床上一蹦而起,那精神头看着,可比旁边半死不活的沈行检要强多了。
于是家里老老少少一时之间都有了各自悲惨的人生。
胖墩儿如今成为了唯一幸福的人。
这孩子如今快两岁了,身材挺胖,会说的词语也挺多,就是偶尔蹦出两句童言无忌的话来,能把人噎个半死。
他平时对自己的亲爹姚信和,以及亲舅舅沈行检都不怎么感兴趣,唯独跟那牛脾气的姥爷沈和平一见如故。
兴许是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样一个邪恶思想作祟。
沈和平平时对待自己这个女婿也向来没个好脸色,开口都不爱让人喊爸,必须恭恭敬敬地喊参谋长。
于是某天下午,祖孙两个坐在后院外头喝西北风。
一大一小张着眼睛互看了一阵,也不知经过了怎么一番无声的思想交流,一拍即合,就此引为了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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