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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忠站起身,掐腰怒瞪沈忆棠,“真是和你妈一样不可理喻。”他冷下声,“我不管你在学校什么样,下次考试一定不能超过钱欣,否则下个月零花钱减半。”
沈忆棠不说话,只是冷笑,有一句俗语说,有后妈便有后爸,这话在她和沈忠身上完美印证。
沈忠和钱美丽普通工薪阶层,薪水不高,一家四口人挤在狭小的两室一厅里,沈忆棠和钱欣都是女孩,从小睡在一个房间。
钱欣回到房间,关上门,抽出张纸擦干眼泪,得意洋洋地说:“你爸训你了?”
沈忆棠放下笔,注视钱欣,“谢谢你,让我对我们父女之间的感情,有了更清晰的认知。”
“不用太客气,以后我会送你更大的礼包。”钱欣阴阳怪气。
多年相处,两人非常了解彼此,私下装都懒得装,直接撕破脸相处,不同的是,钱欣在父母面前会装一下姐妹情深,沈忆棠在父母面前也不装,她像这家的客人,只每晚回来睡一觉,“礼尚往来,我也送你一份礼物。”
钱欣自认为没什么把柄能被沈忆棠拿捏,无所谓地耸肩,“好呀,我等着好姐姐的礼物。”说完坐一旁卸妆,完全不拿沈忆棠当回事。
沈忆棠拿起笔,眼盯课本,思绪却飘到九霄云外,钱欣在学习成绩很差,学习方面她破罐子破摔没有怕的,在家父母宠爱也没有怕的,确实找不到能给钱欣添堵,让她不爽的事,这件“礼物”着实不好送。
钱欣手机响了,她点开视频,边护肤边和闺蜜聊天,“你说他在哪?”
“就在广场那块,和程朝落、孟千山在一起,你快点来,等会儿人走了。”视频那边的人说。
“我刚卸了妆。”钱欣犹豫,“怕素颜吓到周辞屿。”
对方急切地说:“你拿上化妆品,出租车上化。”
“行!”钱欣收拾东西准备往外走,“周辞屿看上好乖,突然表白会不会吓到他?”
“谁叫你现在表白了,先找机会混个脸熟。”
“还是你聪明。”钱欣背上包匆忙跑了。
沈忆棠在课本的空白位置,重重写下三个字:周辞屿!
钱欣喜欢周辞屿,那就送她一份爱而不得做礼物,沈忆棠嘴边溢出一丝笑。
周辞屿这人,她听过,也在学校见过,五官长得精致,但性子孤僻古怪,还是哑巴,这缺陷阻碍了那些迷恋他颜值的女生,没人愿和不会说话的哑巴在一起,钱欣也因这点犹犹豫豫,喜欢周辞屿许久,始终没去表白。
同住一个屋檐下,钱欣对周辞屿的心思,沈忆棠早知道,以前她们井水不犯河水,她不想多管闲事,钱欣一次次明里暗里的挑衅,在沈忆棠心里埋下随时爆发的隐患,她要在最美的年纪送钱欣一份爱而不得的遗憾。
她经常能在上学路上遇见周辞屿,只是以前没过多关注过,有了别的心思后,上学路上沈忆棠放慢脚步,眼神四处张望寻找周辞屿的身影,没多久真被她找到。
正值早春,天气还冷,周辞屿喜欢在校服里面穿件连帽卫衣,帽子扣在头上,遮住大半张脸,看不清神态和侧颜,他很高,脊背和腿都很直,头却微微低着,走路看脚下,不看前方。
沈忆棠加快脚步,跟在周辞屿身后,没冒然打招呼,跟在后面悄悄观察他走路习惯。
十一中校门前路窄车多,人行路上挤满学生,周辞屿被迫走到机动车路上,贴这边走,还是影响后面的车辆。
“嘀嘀嘀!”有司机在他身后按喇叭。
周辞屿没回头,也没反应。
司机着急送学生,车速挺快,眼看要撞到,火光电石之间,沈忆棠从背后推周辞屿一把,把他堆到人行路里面,她在站外面,汽车贴着她小腿擦过去的,再稍微往外一点就会被撞到。
汽车过去,沈忆棠松口气,目光从车上移回来,视线扭正,徒然撞人周辞屿的眼睛。
那双眼睛,像阴天下的清泉,阴沉沉却又清澈见底,后来的很多年,沈忆棠都没再见过那样的特别的眼睛,干净又阴霾。
周辞屿目光向下,沈忆棠瞧见自己的手还抓着他衣角,连忙松开解释:“刚才车差点撞到你。”她茫然地顿了顿,“能听见我说话吗?”见周辞屿没反应,她手指向后指着来往车辆,又双手比划车撞差点撞到你。
“谢谢。”周辞屿在手机备忘录上给她打出两个字。
只哑不聋,沈忆棠下意识勾唇,搞不清楚自己在喜悦什么,却很灿烂地笑着说:“学校附近车多,走路要小心。”
周辞屿颔首,迈步从沈忆棠面前走过,擦肩而过的一瞬,沈忆棠看见他耳朵里的白色耳机,原来是在听音乐才没听见身后汽车鸣笛。
课上沈忆棠意外地走神,那双干净又阴霾总时不时出现眼前,她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下周辞屿走路别戴耳机,不然被车撞得危险又麻烦。
沈忆棠做事向来果断不拖沓,这样想着下课便去实验班,托人讲周辞屿喊出来,讲了心中所想,周辞屿神色淡然,还是手机打
', ' ')('字,回她一句“谢谢。”
晚上,沈忆棠趁着钱欣没回家,打开日记本想写日记,握着笔磨蹭半小时没写出一句话,纠结半天,还是在日记本里划掉周辞屿的名字。
那双特别的眼睛,像面镜子照出她心底所有阴暗,她和钱欣的恩怨,不该牵扯无辜人受牵连,还是个不会讲话的残疾人,她暂且放弃利用周辞屿报复钱欣的念头。
房门“当”一声被踢开,沈忠和钱美丽不在家时,钱欣都用这种方式开门,沈忆棠忙收起日记本插进桌面的一摞书本里,低头写作业。
钱欣直奔沈忆棠,抽出她手里的笔仍一旁,猖狂地问:“你找周辞屿做什么?”
沈忆棠把笔抢回来,“和你有关吗?”
钱欣指着沈忆棠鼻子,“别让我知道你对周辞屿有什么龌龊的心思,否则咱俩没完。”
沈忆棠嗤笑。
满眼讽刺激怒钱欣,她发狠地说:“不信你就试试?我会让你在这个家待不下去。”她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道:“周辞屿是我喜欢的人,离他远一点。”
沈忆棠还是笑。
房间外门锁拧动,沈忠和钱美丽说笑着进门,钱欣弯腰靠近沈忆棠耳边低说:“我他妈最烦你劲劲的,不服就先让你尝尝滋味。”
钱欣转瞬跑出去抱着钱美丽委屈至极地说:“妈,你早晨给我的五百块钱找不到了。”
钱美丽身体出现问题,无法和沈忠生孩子,只有钱欣这一个亲生女儿,向来对钱欣宠爱有加,“在哪丢的?学校吗?”
钱欣抽噎着,“没有,今早还在我床边,晚上回来不见了。”
沈忆棠是晚上第一个回家的,钱欣暗指的意思非常明显。
钱美丽懂了女儿的意思,拉着钱欣走进房间,翻腾一阵被褥,骂骂咧咧说:“放床边还能丢?真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自家的孩子自家管教,钱美丽这么一骂沈忠坐不住了,他走到沈忆棠身边,“看见妹妹钱没有?”
沈忆棠回头,瞧见钱欣看向她的得意目光。
十几年来她在家里没有一次赢得过钱欣,也曾歇斯底里地解释挣扎过,没用,没有人信她,钱美丽即便知道钱欣讲假话仍然护着,沈忠眼里只有钱美丽,一切以媳妇开心为主,至于这个拖累他的女儿,早点离开家他才高兴。
长久下来,沈忆棠解释都不想解释,她摇头,继续写题。
“钱好端端放在床头,无缘无故能没?难不成进鬼了?”钱美丽盯着沈忆棠指桑骂槐,“子不孝父之过,小时候不管教,将来指不定做出什么丢脸的事。”
闻言沈忠一把揪住沈忆棠脖领,“把钱拿出来。”
“我没拿,钱欣故意在整我。”沈忆棠不想伪装,直接讲了真相。
“姐姐你干嘛冤枉我?”钱欣人畜无害地说。
“呵!犯错不承认还嘴犟,有娘生无娘教。”钱美丽在一旁添油加醋。
沈忠听媳妇生气,甩手给沈忆棠一巴掌,吼道:“混账东西,钱拿出来。”
他速度快,力道重,沈忆棠没反应来怎么回事,脸颊就火辣辣一片,她咬紧牙关,不让眼泪在钱欣面前掉下来,转身推开沈忠跑出去。
傍晚天阴沉沉下了小雨,春雨很凉,沈忆棠毫无感觉,反倒火辣辣的脸颊舒服了些,离开那让人窒息的家,眼眶里的泪再也绷不住,蹲在路边大哭。
雨天路上人少,偶有行人都匆忙赶路,没时间关注个陌生人,雨滴淅沥沥打在她身上,冰冷刺骨,一个高瘦的身影站到沈忆棠身边,手里黑伞撑在她头顶。
感知到身后有人,沈忆棠回头。
周辞屿见到一双红肿到可怕的眼睛,眼角还有泪珠往下淌,他来便利店买烟,意外地看见沈忆棠蹲在地上哭,本不想多管闲事,想着她早晨帮他躲车的举动,还是过来递了包纸巾。
见是周辞屿,沈忆棠哭得更凶。
她已经放弃用他报复钱欣的想法,可偏偏他又在她最恨的时候出现,无形之中,有什么将他推向她。
很多年以后,沈忆棠才明白是宿命。
第63章 沈忆棠x周辞屿02
◎我喜欢你◎
小雨变大, 雨滴噼里啪啦从伞尖落下,伞边水滴会成小流滴入地面,沈忆棠蹲在地上, 鞋全部湿透,裤脚也湿了, 白皙的脸颊流着和雨水一样大的泪。
她仰看周辞屿无声哭着, 周辞屿垂眸睨她看会儿, 递过去一包纸巾, 沈忆棠接过纸巾,从画满爱心的纸巾里抽出一张擦干眼泪,说了声谢。
周辞屿将伞把递过去, 沈忆棠……起身拿住,周辞屿转身走进雨幕, 她抓住他胳膊, 同时伞分他一半,“能不能帮我个忙?”低低细细的嗓音, 淹没进雨里。
从家里走得急,她什么都没带,也不知去哪里,天又下雨, 在这样的时刻,遇见周辞屿像遇见救命稻草, 手紧紧抓着他胳膊不松,“我没地方去”
周辞屿用手机打字给她:回家。
', ' ')('提到家沈忆棠眼泪又掉下来,哽咽着说:“我和他们吵架, 今晚不想回去。”
周辞屿可不是人美心善的小太阳, 能过来送纸巾已经是他最大的善意, 这世界从没有给过他善意,他也不会回馈。
-与我无关。
沈忆棠看见这四个字,心一瞬凉到底,这个周辞屿只是长得漂亮乖巧乖,实则阴郁冷漠,性格与脸天差地别,迷人又危险,靠近他可能最后被骨头渣都不剩,钱欣那点手段,真跟了周辞屿恐怕死都不知道咋死的。
他十分危险,可眼下沈忆棠没有别的办法了,身份证没手机,放走周辞屿,她只能像落汤鸡似的回家被钱欣嘲笑,被沈忠谩骂,他手臂很凉,沈忆棠抓着不松,提出更大胆的请求,“你能收留我一晚吗?我来和你爸妈解释原因。”
周辞屿低头在手机屏幕打拒绝的话,一滴液体徒然落入屏幕,在正中的位置散开,他抬头,对上一双红红的眼睛,像无家可归的小兔子。
他冷冰冰的心脏,好似被什么握住,狠狠捏了下,终是顺她意带回了家。
他独居,并不用和父母交代谁来家里住,也没人关心。
周辞屿的房子是沈忆棠家两倍还多,东西少很空旷,又是暗色调装修风格,整体像他这人阴沉沉的。
沈忆棠鞋袜裤子全湿了,滴答滴答往下流水,怕弄脏周辞屿家地板,她站在门边不动,想着晚上倚靠门边对付一宿。
周辞屿独自进了卧室,没管沈忆棠,她心想,这人心真冷。
没一会儿,周辞屿抱着一摞衣服塞沈忆棠手里,指指浴室。
沈忆棠最烦淋雨,全身湿乎乎很难受,就算在门边对付一夜,能干爽的舒服也是好的,她没犹豫,抱着衣服钻进浴室。
锁了浴室的门,她打开周辞屿的衣服,全新的男款t恤和短裤,还有条新浴巾,沈忆棠把t恤在身上比了比,他长得高,t恤也大,在她身上能遮到臀,像短裙。
浴室只有洗发水和沐浴露,洗漱用品极其简单,沈忆棠冲一遍澡,把自己的衣裤放洗衣机搅动,套上周辞屿宽大的t恤,上衣穿好,到裤子遇上麻烦。
周辞屿给她的运动裤,腰上没有绳无法收紧,她腰细,裤子穿上就掉下来,需要一只手抓着裤腰才能不脱落,她还要吹头发,晒衣服,一只手不方便,索性没穿,上衣挺长,只要动作幅度别太大,不会走光。
她吹好头发出去,周辞屿正坐沙发低头打游戏,神色专注,没注意到身后有人过来,直到听见沈忆棠说:“我用你家洗衣机把湿衣服洗了。”才想起家里还有别人。
他还低着头,锁掉手机,视线在地面看到双白嫩的足,往上是笔直的少女腿,再往上半遮不遮的,青春期原本就悸动的血液,这下沸腾了。
见周辞屿迷茫又震惊的眼神,沈忆棠忙解释,“那条裤子太大,我穿上直往下掉。”
周辞屿没说话,起身进卧室,房门关上,沈忆棠也松口气,没有周辞屿,她一个人在客厅自在许多,肚子咕噜噜叫起,沈忆棠有些饿,可没钱没手机,又在陌生人家里只能忍下。
窗外电闪雷鸣,雨下得很大,周辞屿从房间出来走进厨房,沈忆棠起身跟过去,倚着厨房门边问他,“要做饭吗?想吃什么?我会做。”这样说,一方面她饿了,另一方面想回报周辞屿今天收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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