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穿堂而过,松月溪坐在烛光里,小心雕刻那块玉佩。
约莫半个时辰过去,他抬头朝外看,谢天还未归来。他寻思着,这泡得也太久了……富贵人家的少爷都这样么?
又过了一会儿,他玉佩都刻好了,还是不见人影。松月溪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那家伙该不会连夜跑路了吧?!
他立刻起身朝外走,匆匆找去了后山。竹影里虫鸣阵阵,他随便转了几步就在温泉中看到了谢天。
还好,还好这个人还在。
松月溪暗自松了口气。
“阁主!”瞧见他来了,谢天立刻在水中朝他用力挥手。
等他走到岸边,谢天抬头看他,一脸窘迫:“我忘带换的衣物了……”
松月溪:“……”
谢天泡在水中看他,只露出一颗头:“你还没给我门派弟子服。”
松月溪打开自己的百宝格,找了一套备用的衣物丢给他,而后转过身去。
谢天赶紧上岸穿衣。忘尘阁的服饰都比较素雅,里面是天青色里衣,外面是白色交领半袖。待他换好,松月溪转过身来,往他腰带上系门派弟子专属的玉佩。
两个人站得很近,松月溪低着头,纤长的眉睫沾了点月光,那点月光随着他眨眼的动作抖落到了,落进了春风里,落在了红尘中。
谢天低垂目光看着他,闻到了他发上淡淡的香。
是桃花的味道。
松月溪蓝色的发带在风中飞扬,稍稍乱了谢天的视线,也乱了他的思绪。他方才好像想说什么来着,忽然忘了。
“好了。”系好之后松月溪退开一步,上下打量对方。谢天穿这朴素的白色剑服也一样英武不凡,十分俊朗。
银白色的月光飘飘洒洒,竹林里落叶飞旋,两个人穿着一样的衣裳站在一起,互相打量对方,各有所思。
谢天拿起玉佩看了看,他原以为这玉是忘尘阁囤积的旧物,没想到这上面竟然刻了他的名字。
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阁主亲自给他刻的。
他当即心花怒放,看了对方一眼,笑着说:“多谢阁主。”
“谢错了,”松月溪转身大步离开,“是雎鸠啄出来的。”
谢天眼睛一瞪:“哈?”
他追上去:“真的假的?”
“真的。”松月溪瞥了他一眼,“我堂堂阁主怎会亲自为你刻玉?想什么呢?咱们门派里所有玉佩都是那只鸟‘精叼细啄’的。”
谢天顿时对雎鸠产生了崇高的敬意。
*
次日上午,忘尘阁的两位打算下山看看。刚出别院,徐潇宁已等在路口。
一眼看到他俩穿上了一模一样的衣裳,徐公子马上再次懂了。
噫。果然。好吧。
几人互相打过招呼,而后一同御剑飞到山下。
昨日晴空万里,今日黑云压城,整个青霞城笼罩沉郁的气氛之下,在连山野里的桃花都看着蔫蔫的。
他们直接去了红雨山庄。那春光无限的清辉台于昨天夜里被松月溪劈了一剑,塌得很彻底,眼下碎石遍地,早已春光不再。支离破碎的草地和杂乱的石堆中仍然可以看到大量的血迹,足见昨晚战况之惨烈。
园中戾气很重,血味冲天,几个青霞派弟子守在其中,正在作法驱散戾气,但有些艰难。
松月溪飞到唯一没有倒塌的一棵桃花树上,竖握长剑,催动真气。粉白的花从四面八方飞来,散发着柔和的光,聚拢在他剑尖。他凝聚了足够的春花后,朝着地面用力挥剑,那花朵便呼啸而去,绕着花园滚了一圈,清除了所有的戾气。
而后他收起剑,翩然落地。
恰好祝星洲来了。
几人站在废墟之上。
祝星洲脸色沉重:“昨晚一共死了十八人,十三人当场毙命,剩余五个,有两人是被血蝶吸干了血,衰竭而死。另外三人则是惊恐过度,被吓死了。还有四个被咬的,被安顿在青霞派的春风居,我已请门派里的医师下山来照料,但他们仍在昏迷之中,还未醒来。”
谢天问:“血魔蝶的踪迹有了么?”
“还没有。”祝星洲道,“我已安排门派中的弟子四处搜寻,但目前仍未有他的踪影,不过剑阵中的桃花也没有异动,说明他仍未离开。只要继续找,一定能将其揪出。”
谢天点点头:“辛苦少主了。”
“不辛苦,”祝星洲勉强笑笑,“分内之事,何谈辛苦?况且还没找到人呢。”
松月溪问:“这山庄庄主呢?可有提供什么线索?”
“庄主早就被吓破了胆,已神志不清,”祝星洲道,“他应该老早就中了魅术。我问过管家,他说几日前那血魔蝶出现在庄主面前,自称是玄度君,而后告知庄主自己要同忘尘阁弟子煮酒论道,请他将自己回归的消息放出去,庄主就直接照做了。当然,庄主为了敛财,还特地请了几个修士,守在门口帮自己收入场费。”
“那人是特地吸引忘尘阁弟子过来的,”徐潇宁看向在场的忘尘阁主,迟疑道,“是不是你们门派与人结仇?”
“怎么可能?”雎鸠鸟从谢天发丛中钻出来,站在他肩上,对徐潇宁道,“我们忘尘阁弟子向来与世无争,不愿结仇。而且从半年前开始,门派中就没人了!谁去结的仇?又结的什么仇?”
徐潇宁把它从谢天肩上抓下来,伸手去挠它头顶:“我就随便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