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星洲将手按在他瘦削的肩上,低头看他,语气恳切:“你不必成为别人,你做你自己就好,你就做晏春。”
“做我自己么?”晏春手上动作放缓,好像不太理解这句话。
他似乎陷入了沉思。
良久之后,他再次张口:“可是,我还是想成为他。想像他一样,保护这美好世间。”
祝星洲的心绪沉重起来,但他也并未强硬地反驳,或者开导对方,而是摸了摸他的头,对他笑了一下:“好,你想做什么都行。你一定可以做到的。”
他拿着玉梳沉默地梳理对方的长发,心中的烦恼比他的头发还多。
等把小神仙打扮得漂漂亮亮了,他才带他出去。
另外三人再见晏春,皆是眼前一亮,这人换下了一身朴素的青色衣裳,里面穿着素白里衣,外面红色长袍,身上红色的飘带随风翻飞。他头上戴着一个繁复精致的发冠,发丝间掺杂着红线。整个人看起来华丽动人,非常符合红线仙的身份。
这一身显然是祝星洲早就为他准备好了的。换上之后,晏春的气质截然不同,好似褪去了一身的胆怯与稚气,变得明艳动人,光芒万丈。
他拖着衣摆,缓缓走过,几人跟在后面,为其护法。
路过花园时,晏春请祝星洲帮他折一段相思树的花枝。
祝星洲帮他挑了花朵繁盛的一枝,双手递给他。晏春反手拿着花枝,让开得热烈的花簇靠在手臂上。而后他低头对着花朵吹了口气,花枝上立刻出现了黄色的光辉,还飘着红线。
几人跟着他后面,护送他走到春风居的正门。
阶下之人更多了,一眼看去,足有好几百人,从春风居的门口排到了街上。
众人齐刷刷将目光聚焦到晏春身上,激动地唤他名号,不断地拜他。
那个时候,松月溪看到,人们身上散发着一种无形的力量,那种力量自动汇聚到晏春周围,扑到他手中的花束上。
松月溪想,这就是信力么?
但很快,那种力量又散开了,回到了那些人身上。
晏春露出错愕的神情,一瞬间,他的脸失去了血色。
松月溪扭头看身边的人,谢天却似乎没有注意到,或者,没看见?他寻思着,或许是晏春重伤未愈,所以无法吸收那信念之力,故而也没有表现出异样,免得引起其他人的怀疑。
晏春很快回过神来,他站在高处看着阶下众人,脸上挤出一个温柔的笑容,随后轻轻一挥手中的相思花枝。
金色的光辉笼罩着他,他眉宇间显现出一股温柔的神威。
刹那间,无数红线飞起来,落到众人手中。大家慌忙去接,但接到手之后,那红线又渐渐变透明,然后消失了,仿佛融入了体内。
随后晏春转身入门,人们齐声恭送。
“你要么?”进门后晏春朝徐潇宁问。
徐潇宁似乎有点心不在焉,听到他的声音后很快做出反应:“哦,好。好的呀。”
晏春从虚空中扯出一根红线,送给了他。
“这能剪么?”徐潇宁问,“剪成两段,编成两个手环,我一个,给我师姐一个。”
晏春笑着道:“可以的。”
*
很快下起了雨,大伙儿各自回屋歇息。
进门之后,忘尘阁的两人对坐饮茶,松月溪朝谢天问了方才门口发生之事,谢天果然没看到。看起来徐潇宁也好像没看到。
谢天猜测:“可能他是木系仙灵,你是木系灵根,所以只有你看到了?”
松月溪不置可否,他低头再次翻看徐潇宁之前给的情报。
谢天百无聊赖,他走到屋檐下看了会儿雨,而后回到座位上,对桌对面的人道:“阁主,你该教我修习无情道了吧?”
松月溪微微一愣,随即脑中一片空白。
无情道还用教的么?
无情道又要怎么学?
他天生断情绝爱,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幼年时期师尊也只是在武学上对他进行指点,从未教过他如何修无情道。
这居然,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坏了。
弟子领进门,不知怎么教。
坏了坏了。
松月溪有点想求助那只老鸟,但是雎鸠跑去和园子里的小鸟玩耍去了,这会儿不在。
“是不是不知道怎么教?”谢天一看他那表情,就知道是怎么回事,随即乐不可支,在旁边毫不客气地大笑起来。
松月溪瞪了他一眼,有些恼火:“谁告诉你我不会教?”
“那你倒是教啊。”谢天做了一个洗耳恭听的动作。
他的耳朵上戴着漂亮的耳环,松月溪看了看,很想揪一下他耳朵,教训他一番。
但是他不能。
笑够之后,谢□□他伸出手:“给我几本门派典籍,我自己看看吧。”
松月溪依言打开百宝格,从里面找了几本门派秘籍,递给对方。
谢天翻开书,自己看了起来。或者说,拜入门中这么久,终于开始学着修无情道。他估摸着如果自己不提,某人大概一辈子也想不起教自己吧。
松月溪自知失职,多少有几分尴尬。他起身去关起门窗,掩盖自己的窘迫,随后回到茶几边喝茶,却又忍不住头看对方。
看了一会儿后,松月溪还是觉得面子上过不去,于是起身走到他那边,与他坐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