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2
太子杀人的事并没有多少人知道,禄公公把宫女太监的尸体处理好了,想了想,还是决定去禀告皇帝。
他是当年皇帝放在宫晏身边的人,目的是辅佐教导他做个合格的太子。皇帝对宫晏向来放心,他在东宫呆了五年,也没被要求去禀告什么。但禄公公去了,他从慎刑司出来,只梳洗一番换了衣裳就赶去了思政殿。
宫人进殿禀告禄公公求见,大内总管正在皇帝身边侍奉,听到后眉头皱了皱,但什么也没做。
禄公公进来行了礼,皇帝正批着折子,听到声音也不抬头,只道:“何事?说吧。”
禄公公跪伏在地,姿势恭敬卑微:“禀告陛下,今日太子殿下去了慎刑司,处死了数位宫女。”
这是皇帝第一次听说宫晏杀人,却并没有多大反应,只是边批折子边问道:“杀的是哪个宫的宫女?”
“是大公主殿里的。”禄公公回答,“太子曾幸过大公主殿内的宫女,今日那些人都是当时在旁边的。”
“李妃可真是好手段。”皇帝冷笑了一声,楚琼是李妃的女儿,她宫里的人与宫晏有染,大概也少不了李妃暗地里的手段。
禄公公顿时冷汗如浆,陛下是知道太子与李妃私通了?他脑袋里思絮纷乱,正竭力想着如何应付皇帝接下来的问话,却不料听见皇帝说:“行了,朕知道了。还有何事?”
“没有了,陛下。”禄公公压抑着声音里的颤抖回答。
“退下吧。”皇帝犹豫了一瞬,加了一句:“再有事情,向朕禀报。”
“喏。”禄公公如释重负,立刻退了出去。
大内总管出了思政殿,就见禄公公果然在门外的墙角下站着。
没有等他开口,禄公公就朝他行了礼,恭敬地叫了一声:“师父。”
大内总管冷着脸瞪了他一眼:“还记得我是你师傅呢,教你都教到狗肚子里去了!”禄公公是他难得的得意徒弟,自己尽心尽力把他送去了东宫为太子做事,却在现在这样的关键时候跑到皇帝面前卖乖,大内总管气得头疼:“太胡来了!你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陛下才跟殿下置气,你就来禀报殿下的不是,你让陛下怎么想,让殿下怎么想!”
他越说越气,被训的人却只低着头挨骂,一句都不反驳,等到他骂完了,禄公公才开口:“徒儿知道师父一片苦心,也知道这是件两头都不讨好的事,但有些事不得不报。”他留了一句话没说,有些事死也不能去报。
大内总管当初选禄公公做徒弟时,就是看中他侍主忠心,此时却被徒弟堵住了话。
“你呀!”大内总管甩着拂尘转身进殿,恨铁不成钢道:“榆木脑袋,要吃亏的!”
禄公公一回到东宫,就被太子召了过去。宫晏问他:“都处理好了?”
他站在下首回答:“是的,殿下。奴婢方才还去了思政殿禀告了陛下。”
“你说什么?!”宫晏意外至极,怒道:“谁让你去禀告舅舅的?”
禄公公立刻跪了下来,却不认错,只是道:“请殿下降罪,但是殿下,这是我的职责。”
“你!”案上的砚台被宫晏掀翻,从禄公公身上滚落到地,浓黑的墨汁泼了禄公公一身,宫晏瞪着他溅了墨汁的脸,问道:“那陛下说什么了吗?”
禄公公摇头:“没有,陛下什么也没说。”
“滚吧。”宫晏别过头,不再看这个信任了五年的管事。
“喏。”
禄公公麻利地带着一身墨汁退了出去,底下的小太监被唬了一大跳,见他脸色苍白,立刻去扶他。从杀人到面圣再到回来被太子砸了砚台,禄公公一口大气都没喘过,现在事情了了,人也立刻脱了力,被小太监一路搀回了住处。底下的人要给他烧热汤沐浴,他免了,只让人都退了下去,自己一个人坐在椅子上乱想,那个宫女弥留之际说的话太过惊人,而被太子宠幸的宫女又早早被弄死了,偏偏李妃怀胎的月份实在太巧,禄公公越往深处想越心惊,他不敢信,也不敢不信。何况,面圣时皇帝不明不白的提到了李妃,更是让禄公公坐立不安,他不知道那是皇帝无心提及的一句,还是早知道内情的暗示。若皇帝是不知道,今日他这样跑了一遭,皇帝大概也就不会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了,可若是后者,按照皇帝的性子……禄公公想了想,不寒而栗。
宫晏浑浑僵僵批奏折批到入夜,想着自己该怎么办。他杀了那些宫女,本来也没想瞒过舅舅,只是没料到禄公公会那么急不可待地凑到皇帝面前邀功。不过也好,禄公公还不曾知道李妃的事,而宫晏也可以确定了,自己身边是连一个真正可信的人都没有的。到了这一步,宫晏有种穷途末路的感觉,他爱慕舅舅,可舅舅让他死心;他以储君的身份被教导了五年,可是宫中的妃子却和他有染。李妃已经怀孕六个月了,虽然不曾威胁过他什么,宫晏却还是感到了被步步紧逼,他太怕哪一天舅舅会突然来问他,问他李妃怀的是谁的孩子。可他太无能了,他忍不住奢望自己可以不留痕迹地处理掉李妃,却毫
', ' ')('无办法,甚至连一个可信可用之人都没有。
舅舅十五岁时临危受命替重病的先皇代掌权政,十九岁为帝登基治国有方,说到底,不过是他太无能了。
“殿下,宋奉仪求见。”传信的小太监入殿,道。
“不见。”宫晏烦躁地挥了挥手,把人赶了出去。
可不多时又传来了脚步声,宫晏抬头一看,竟然是宋奉仪花枝招展地领着一群宫人进来了。
“谁让你进来的?滚出去!”宫晏一见人就冷了脸,起身呵斥道:“擅闯正殿,来人,给孤即刻禁足!带出去!”
宋奉仪听到这话却并不慌张,而是袅袅娜娜地行了礼,道:“妾身并非不守规矩擅闯正殿,只是陛下有命,令我和吴奉仪轮流侍奉殿下,每日自晚膳起必须侍奉殿下左右,至次日殿下起身方可离开,还请殿下恕罪。”
宫晏一听这话就明白了,怒气也冷了下来,舅舅这是逼自己与女人同房,逼他做一个“正常”的太子,做他想要的储君。
宋奉仪显然也不是个简单角色,见宫晏此时默然不动,立刻让人把晚膳都摆好了,仗着皇帝的命令,大着胆子请宫晏用膳。
桌上满满地摆上了饭菜,看一眼就知道是花了心思的,但在宫晏眼中,再色香味俱全也是索然无味。宋奉仪请他上座,宫晏木着脸坐了,然后很平静地吃晚膳,看似半点异样都没有,仿佛之前对这个女人横眉呵斥的不是他。
这样的平静一直持续到沐浴宽衣,只剩下宫晏和宋奉仪进了正殿的内室。宋奉仪没有料到把皇帝摆出来这么有用,让太子如此配合。沐浴后的她只着中衣坐在床头,看着同样宽衣散发的太子,忍不住红了脸。说到底,她也不过是未经人事的少女,但为了在宫中生存,才甘心逼着自己走到这一步。
宫晏走向了坐在床边的奉仪,才沐浴过的少女脸色羞红,看他的眼神期盼又畏惧。
“你不是盼着孤宠幸你么?不会主动点么?”宫晏俯下身,在宋奉仪的耳边低语。
宋奉仪被惊得一颤,发觉太子始终没有半点动作,才知道他是在等她主动。“殿下……”她有些不安地犹豫着,可太子已经没有反应,于是她狠下心,解开了衣裳,将自己温热的身体扑进太子的怀里。
脂粉的香气、女子的胴体,还有记忆里甜腻的熏香,仿佛让他又回到了那个噩梦,宫晏终于忍不住胃里翻涌的恶心,猛地推开了奉仪,伏在床边呕吐不止。
宋奉仪万万想不到太子会对她厌恶至此,她惊惶地穿好了衣服,看着呕吐不止的太子,冲着门外大喊道:“来人!来人呐!”
一切荒唐得像场闹剧。
直到夜深,一切才重归平静。太子脸色苍白地被宫人扶到了另外的房间,除了命令不许请御医,宫晏没有再说一句话,宫人们自然也不敢多嘴。宋奉仪自然也不敢再跟过去了,宫里的人都是人精,也不来招惹她,收拾完立刻都出去了,只把她一个人留在空旷的内室。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