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三两眼瞪得溜圆:“孩子?你自己看看,他像个孩子吗?”
说着,将目光转向怀安,只见一个乖巧的小娃娃攥着衣角站在一旁,眼底含着两包泪,瑟瑟缩缩、委委屈屈、人畜无害……跟刚刚那个小坏蛋简直判若两人。
“你委屈什么!?”陈三咆哮道。
话音刚落,怀安两串眼泪吧嗒吧嗒的掉下来,哥哥姐姐们哪里看得下去,纷纷围着他哄慰。
陈三简直要疯了:“他方才不这样!他方才嚣张的很!他他他……”
沈聿直直盯着他,一副“你把我儿子吼哭了,还来污蔑他”的神情。
“沈明翰,纵子如杀子的道理你不会不懂吧?”陈三咬牙切齿的说。
沈聿攒眉,微微抬起下巴,似乎在细细品味这句话:“纵子如杀子,表兄说的极是。”
人所共知陈家本家三代没出过半个有出息的儿孙,嫖的嫖赌的赌,消耗祖业过日子,活脱脱一个纵子如杀子的典范。
陈三气得浑身哆嗦,张口结舌半晌,生吞下一口恶气,径直拂袖而去。
陈大看看兄弟又看看沈聿,紧锁眉头,想到自己有“任务”在身,才按捺住想要骂人的心,对沈聿道:“明翰表弟,我不跟你兜圈子,只说一句话,你要真为这孩子好,就让他回到本族。”
沈聿语调平淡,却吐字如钉:“表兄,我也只说一句话,此事我仅遵家母之命——不行。”
陈家大爷嘴角一阵抽搐:“你沈家如今仗着门第显赫就目下无尘,对母家的族亲都不屑一顾了!”
言罢,道一声告辞,便作势要走。
他端出娘家人派头,以为沈聿会好言好语的留他。
谁知沈聿猛然换上一脸求之不得的笑容:“我送送表兄。”
陈家大爷一脚绊到门槛,险些摔了个大马趴,从齿缝间的挤出两个字:“不必!”
沈聿作势送到了前院,便让李环引着他穿过回廊往大门去。
回到花厅,几个孩子仍围着怀安哄呢。
“人都走了,还装。”沈聿乜他一眼,翻过茶杯给自己倒了杯茶。
怀安揉眼的小手拿开,偷偷去看老爹,后者依旧面无表情,难辨喜怒。
几个小的都有些发怵,小心翼翼的站好。
沈聿一个个朝他们脸上扫过,眼底里渐渐生出些微不可查的笑意。
孩子们这才展颜,发出一阵银铃般咯咯的朗笑,笑声在房廊间环绕。
怀安笑着扑上去摇晃老爹的胳膊:“爹爹,弹弓该还给我了吧。”
“没收。”沈聿言简意赅。
怀安缠上他:“那是赵盼送给我的,友谊的信物。”
“我看是捣蛋的信物。”沈聿拔腿跨过门槛。
怀安蹦着跳着追出门去:“真的是信物,十年以后我们凭此相认!”
“十年后再给你也不耽误什么事。”沈聿道:“另外,三天不许吃点心。”
怀安:!!!
“为什么?”
“小惩大诫。”沈聿冷着脸:“下次再爬树,扣你半个月。”
“啊啊啊啊——”怀安险些发出土拨鼠的叫,抓着老爹的衣袖不放他走:“爹爹,可怜可怜你骨瘦如柴的儿子吧!”
沈聿瞧着他那张圆润的包子脸,一把将他提起来,直接拎回东院。
过完年后就没拎过了,臭小子还真沉了不少。
……
怀安不喜欢被人拎来拎去的,长了腿却不能控制方向,谁喜欢啊!所以他真下了些功夫在习武上面,起码要练得结实一点,让老爹拎不动。
他还拉着陈甍一起练,因为小表哥太瘦了,每天吃饭像喂猫,需要适当的运动。
他攥拳弯臂给陈甍展示自己“结实”的臂膀:“看我的肱二头肌,很man吧?”
陈甍一脸懵的看看沈聿,沈聿也很无奈,他并不明白这小子为什么总把自己的胳膊叫做“公二头鸡”,就像不明白他小小年纪总说自己“很闷”一样。
但是陈甍愿意学,沈聿也不吝于教他,过了几日,陈甍又想学画,沈聿也欣然同意,只是这孩子画出来的……好像跟他想象的不太一样。
他先是把井边打水的辘轳画成了拆解图,接着是纺车、织机,河边的水车,凡是寻常能见到的机械工具都逃不过他的画笔,还将书坊的印刷工具依样画在了纸上,甚至做出了改进。
怀安都惊呆了,这是技术型人才。他不禁心中哀嚎,到底谁才是穿越者啊!
嚎完了,捧着一沓画纸高高兴兴的去了木匠铺,谁是穿越者无所谓,小钱钱才是最要紧的。
除了定制印刷工具,他还特意为赵盼定制了一套飞行棋,为了避免赵知县看到赵盼不务正业掷骰子,特意把骰子用六等分的转盘代替。
当然,他也是后来才得知,赵伯伯还是将那套飞行棋没收锁进了柜子里,每月只有初一十五两天时间拿出来让他玩。
倒也……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