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薇正跟芃姐儿趴在床上玩璇玑图,见婶婶进来,忙起身行礼。
“玩呢?”许听澜问了句废话,然后打发芃姐儿:“你二婶亲手做了红豆松糕,你去祖母那里送一趟吧。”
她知道老太太必定把芃姐儿留下来稀罕一会儿。
“好。”芃姐儿性情天真,一哄就走。
随后,许听澜委婉的告诉怀薇要与林家退亲的事。
怀薇惊呼:“这是真的吗?”
许听澜点头:“是啊。”
“后来呢?那个姑娘怎么办?谁给她坐月子?”
“什……什么?”许听澜愣了愣。
“林修平呢?他祖父会不会被弹劾?啧啧,会被打死吧。”
“这……不知道啊。”许听澜道。
“还有那个孩子呢?林家承认吗?能上宗谱吗?对外该怎么说呀?”
许听澜嘴角一抽:“婶婶回头帮你打听啊。”
怀薇点点头。
许听澜将她额前刘海抚弄平整,道:“你心里不难受,婶婶就放心了。”
怀薇笑道:“其实我早就猜到啦,姐姐和表哥成婚前,单是陪嫁就归置了好几个月,到了我这儿,静悄悄的没什么动作,我就知道准是出了什么问题。”
“也不见你问呢。”许听澜道。
“我只要知道自己的爹娘,大伯婶婶,还有兄弟姐妹,都是为我好的,就够了。所谓旁观者清,我这个当局者说多了反倒添乱。”
……
怀安走出国子监的大门,却见老爹的马车停在街口,他小跑几步跳上车去:“爹,您怎么来了?”
“来接你。”沈聿道:“你娘带全家去了九味坊,就等咱们了。”
怀安一拍大腿:“走,我请客!”
沈聿道:“爹请客。”
怀安粲然一笑:“那我不抢爹的风头。”
“你掏钱。”
“哎?”
第165章
林修平来到祠堂时,林柏泉上过一炷香,然后默默的站着,像是在对列祖列宗忏悔。
香烟渺渺,让他慌张恐惧的心稍稍平定。
“我只问你一句。”林柏泉道:“我从小教你读圣贤书,教你守正自持、克己复礼,你的祖母、母亲、婶婶,无不是端庄沉静的大家闺秀,你为什么会看上一个女伶,做出逾矩之事?”
林修平道:“因为,她头一次来为祖母唱词助兴,身上穿了件桃红色的衣裳。”
林柏泉简直难以置信,这叫什么说辞?
“孙儿从开蒙起,就再也没见过桃红色。这家里,上到长辈、姊妹,下到府婢仆妇,都不许穿明艳的衣裳,使我刺眼分心。孙儿每日不到卯时既起,寒暑不辍,读书练字从不敢有一日松懈。祖父逢人就说,龙文良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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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t', '')(',望鞭影而行,所以我从小就知道,自己是一匹永远不能停歇的马,不能有喜好,不能有欲望,只能一心求取功名,为家族继承官脉。”
“我小时候,特别羡慕表姐有一个大红色的鞠球,舅舅给我买了一个,我心惊胆战的拿回家,为了留下它,说了很多的谎话,后来藏不住了,只能将它扔掉,但还是被祖父发现,禁足了整整一个月,罚抄十遍《训学斋规》,那年我只有七岁,不到一个月,手指就磨起了厚厚的茧……”
林修平跪下来,他已没了辩解下去的欲望,反正说出来,也不会有人明白。
可巧,林柏泉也没有耐心再听下去,他痛心疾首的看着自己的长孙,仿佛眼睁睁看着自己十多年的心血付诸东流,他喊了一声“来人”,便朝牌位供台跪了下去。
小厮提着大杖长凳进来,将林修平捆了个结识,堵住了嘴,一杖接着一杖,打得他声声悲鸣,魂飞魄散,鲜血沿着两股流下,一滴一滴的流在地上,在长凳两侧汇成两个鲜红色的小滩。
他疼的面色青白,如坠冰窖,却在生死辗转之间听到祖父冷漠的声音:“抬回去罢,养好了伤,送回老家去。”
他知道自己已成弃子,什么功名前途,什么大家闺秀,都与他再无关系,他唯恨这一天没有早点来,早点像那些“没出息”的叔叔弟弟们,回老家看宅子守祖田。
……
三日后,林夫人带着长媳来沈家,此时六礼尚不过半,她们是男家,又是理亏的一方,此时主动上门,即便明知不可挽回,面上还是要强撑着说上几句挽回的话,并想见见怀薇。
许听澜和季氏请林夫人上座,一应礼数虽然不差,却直言怀薇正在练字,大人之间说话,就不叫她出来作陪了,平白糜耗光阴。
张氏听话听音,已是很不客气,只好尴尬的笑笑:“……说的是,沈家的女儿即便拿出去科举,都是分毫不差的。”
许听澜并不接话,也不再提林家那“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业障,和那些狗屁倒灶的官司,只委婉表达了退亲的意思。
这样的结果,两方早已心照不宣,听到许听澜说出来,林家婆媳反倒松了口气,说了几句歉意的话,商量着退还庚帖的时间——并不是林家拖延,按礼应当林修平本人来退还庚帖,只是本人正趴在床上不省人事呢,待缓个几日能走动了,第一时间登门赔罪。
两人拢共坐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识趣要走,许听澜妯娌二人也不留客,客客气气的送她们送出二门。
林家不想与沈家交恶,林柏泉必然会命林修平登门赔罪,可是林修平被打折了腿骨,最终还是由林家大爷代劳,上门退还了庚帖,沈聿又将林修平写给怀薇的诗退给林家,算是将此事做了个了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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