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氏照常令厨下照顾怀安的口味,变着花样做美味的吃食,谢彦开照常翻着白眼念叨:“慈母多败儿。”
教了怀安三年,他实在不觉得这孩子比旁人笨在哪里,只是自己没兴趣的事,就不愿意投入精力去做,这实在是举业上的大忌,圣贤经书毕竟枯燥无味,有几个人是真正感兴趣的?
如今他几乎要找根绳子把怀安捆起来,走到哪带到哪,省得他每天到处搞事情靡费光阴。
人的作息一旦规律,时间就过得很快。
转眼间到了夏末,几场连绵的阴雨过后,敞开门窗,也能感受到一丝丝凉意了,怀安和谢韬这样,准备今年下场参加秋闱的考生,也到了最后的冲刺阶段。
怀安还收到了赵盼的来信,他也要在今年参加秋闱,如果顺利取中,年底就要进京参加会试了。怀安便在回信中提到了自己的婚期,让他到时早点动身,争取赶上参加自己的婚礼。
八月初一开始,连着几个黄道吉日,长辈们频频赴宴参加婚礼。
谢彦开不在家盯着他们,怀安和谢韬终于松了口气,两人都不是自觉的性子,丝毫没有大考将至的紧迫感。
怀安也已经大半年没搞事情了,快要憋疯了。
这天芃姐儿突然来找谢韫玩,两人在屋里下了好几盘棋。谢韫见她兴致很足,也不忍扫她的兴,只好叫厨下将晚饭送到她的闺房里来,横竖长辈不在家,小辈们举动随意,自在极了。
夜幕降临,门外传来一声难听的猫叫,像被掐住了脖子似的。
谢韫专心棋局并未在意,芃姐儿却将手中几枚棋子扔回棋篓中去:“韫姐姐,咱们去前面,看看我哥和谢三哥晚上吃什么。”
谢韫反问:“你没吃饱?厨房里还蒸着三丁包子,晚点让她们端上来,给你配着米粥吃。”
芃姐儿摇头,跳下椅子:“我已经饱了,就是想看看他们吃了什么。”
说着,自顾自的开门跑了出去。
谢韫忙去追她,结果刚一出门,便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只见她的小院子里,摆着四支一人高的木座灯台,交相辉映的灯火将院子照亮,一条鲜花铺就的小径直通向院门外。
“韫姐姐,快来!”芃姐儿像个神出鬼没的小精灵,站在院门口喊她。
沿着那条鲜花小径向外走去,一直穿过垂花门,她惊讶的下巴险些掉下来。
只见宽敞的前院里摆满了各色花束,唯有一条小路可以落脚,直通向正中央的一块被红色蜡烛圈起来的圆形空地,长身玉立的锦衣少年就站在其中,手捧一束鲜花,朝她伸出手。
他的背后堆满了大大小小的匣子,暂不知是何用处,谢韫已经震惊的无以复加了,环视四下姹紫嫣红的花海,提着罗裙朝他走去。
怀安将一大捧花束送到她手里:“今天是一个很特别的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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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韫一愣,什么日子?在书坊门外第一次相遇的日子?好像不是今天吧……
“十二年前,我们第一次认识,就是在今天。”怀安道。
谢韫恍然大悟:“那年我们只有六岁和七岁,在你家玩了一整天,你还送了我很多礼物,后来我跟着我爹外放,就……”
怀安点点头,让开半个身子,指着身后层层堆叠的匣子:“所以我准备了十七件礼物,特意赶在今天送给你,把另外的十七年补齐!”
谢韫瞠目结舌,看着怀安一样样的打开那一地精致的匣子。
从婴孩时带着铃铛的赤金手镯、虎头绣鞋,到儿时精致的娃娃、糖果、九连环、蹴鞠球,再到开蒙后的文房四宝、孤本字帖,再到及笄时的紫晶头面、花钗发簪……前前后后不知花费了多少心思。
“其实只有十六件,第十七件是我。”怀安道:“我把自己送给你,你愿意接受吗?”
躲在角落的芃姐儿洋装打了个喷嚏,这是暗号,屋顶院墙顶都藏了人,闻声便将无数花瓣从天空洒落。
谢韫站在漫天花雨中,泪水模糊了视线。
怀安又有点慌了:“……别哭啊,我以为你会开心的。”
“我没哭。”谢韫道:“我很开心。”
怀安松了口气,握住她的一只手:“我这辈子,或许不能位极人臣,给你一个一品诰命,但我会努力让你天天开心,支持你去做所有想做的事,陪你去任何想去的地方……你愿意嫁给我吗?”
谢韫张口结舌:“我……我们不是已经定亲了吗?”
“那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怀安道,“我还要正式跟你求婚的。”
“我……”谢韫脸颊顿时浮起一片红晕:“我愿意。”
二哥二嫂三哥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起哄般的鼓起了掌。年纪尚小的侄儿侄女一人挎着个小花篮,将更多的花瓣洒向天空。
谢韫余光瞥见二嫂偷偷拧了二哥一把,似乎在说:“你看人家!”
她忍不住笑了,用力握了握怀安的手。
“我带你去个地方。”怀安将芃姐儿托付给谢二嫂嫂,不容分说拉着谢韫离开大门。
马车驶离胡同,朝着西长安街行去。
“咱们去哪儿?”谢韫问。
“去灯市。”怀安道。
谢韫更迷糊了,距离中秋节还有半个月,哪里来的灯市?
殊不知,西长安大街,已经被各式各样的灯火照的亮如白昼,沿街的小摊贩卖力的叫卖,各大商铺的花灯争奇斗艳,歌舞百戏、高跷杂耍,好不热闹。大街上人流如织,京城的百姓听说这条街上提前开了灯市,纷纷赶来一看究竟。
孩童们提着街口免费赠送的小花灯在人群中跑来跑去,不少年轻男女也在大庭广众之下挽着手四处游逛,俨然是一个十分盛大的节日——尽管没人知道今天是什么节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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