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真的过去了吗?
三天后,宋茯苓拒绝了宋里正家要用车推她,她围着防潮垫走路,多走一些能暖和暖和。
而后面有一台车,车上燃着他们的自制木炭,专门给小孩子们坐着,小孩子们盖着两床被,全缩在里面,米寿就在那里。
他们这伙人也已经把所有能穿的衣裳全穿上了,可脚依旧冻得发木、发涨,肿得草鞋要包不住。一个个冻得嘴冰凉,手也冻得不听使唤。
就好像,几天前,干热的高温天气是夏季,从夏季一下子就走到了冬季,两个地方明明挨着很近,却温差相距十几度,尤其是早晚。
十月末了,越往北走越冷,其实天冷才对劲,但今年的天气,一会儿天这么热,一会儿那么冷,也明显是大灾。
宋茯苓呼着哈气问马老太:“奶,你冷不冷?来,咱俩围一个垫子。”
马老太身后背筐,胳膊挎包,两手插在衣服袖子里,吸了吸鼻子摇头道:“就怨你爹,非得让扔行李,扔吧,昨夜黑冻得闭不上眼,一个个都打哆嗦,团成团眯觉。”
“谁能想到天那么热,又变这么冷。”
马老太挪着沉重的腿、僵硬的脚说:“唉,那些在咱们后面赶路的人啊,也不知又有多少人渴死,这回又有多少人会冻死了,我瞅着啊,开春的地也没个种。行了,先顾眼下吧,那山涧你瞅着没?让大伙先痛快喝口水。”
宋茯苓举着望远镜,望了一眼又赶紧给塞包里,自从这条路上逃荒的活人多了,她就很注意把这些东西收起来。
甚至为了少麻烦,她一家三口冻脚也不敢往外拿棉鞋,不敢拿羽绒服。只是穿着出发前拿出来的那些保暖绒衣,挑些不打眼的套里面。
“瞅着了瞅着了,到山涧了!”
见到水,大伙本该亲香的不行,时隔这么多日,嗳呦终于能可劲喝水、能抹把脸洗洗了,可手指一碰水,就被凉的一哆嗦。
宋福生冲女儿紧着摆手,“别洗了,别受了风寒,再走几日咱就进城了,进城爹第一件事就给你烧水洗,听话。”
此时宋福生脸是皱巴巴的,只逃荒这些天,他造的,看起来像老了十岁往上。
天一冷,大伙也不爱说话,头套又都戴上了,这回不是防瘟疫,是为保暖驱寒。
一个个忍着手指节的疼,用大桶小桶装好了几日后会用到的水,连歇脚都没歇,一心赶路,进城。
水才装好,意外就是在这时发生。
小偷兄弟、威猛汉子,以及他们带的人,总共二十多人,手拿刀、棒子、匕首,直奔宋福生他们这队伍而来。
他们这伙人是逃命下山的,山上剿匪差点连他们一起剿了。所以说,他们现在啥也没有,一路饥寒交迫,一路也没碰到个有钱人截到银子,抢点吃的还不够塞牙缝。
看到宋福生他们,瞬间打了鸡血,打算抢粮、抢不锈钢壶、抢银子,抢棉被。
当时,大伙正蔫头耷脑打完水,手里护卫的家伙什也放在一边,根本毫无准备,尤其是孩子和妇女们。
宋福生一个回身,就被小偷兄弟里的老二用匕首划伤了胳膊。
宋福生只来得及给钱佩英一把推远,他就大呵一声:“你他娘的!”赤手空拳往上冲。
他咬牙恨啊,是的,认出来了,当初就该给那对小偷剁成肉酱。往后,别说放过了,他特妈的彻底长记性,谁敢招他,谁稍微有点不对劲,他就弄死谁,什么人命,这里人命最不值钱。
一时间喊杀声冲破天,四壮在护着推车上的孩子们。
女人们嗷嗷叫唤着随手抄起东西就往上扑。让你打我孩,让你打我儿,让你打我男人。
宋里正挥舞着拐杖,忍着腰间剧痛往对方身上撞:“我不活了!”
这一刻的宋茯苓,有那么一瞬间,她也不想活了。
“爹,让开!”
女孩尖利的喊声响起,宋福生才滚出战区,宋茯苓一个瓶子就扔了出去,只听嘭的一声,炸了。
离他们不远,陆畔正带队归来,听到声音,紧急勒住马绳,皱眉:有火药?
像是为了印证他没听错,宋茯苓这面又一个瓶子扔了出去,且差点炸到她手,里面的液体突突突一顿冒泡,瞬间,嘭一声又炸了。
给那二十几个土匪彻底吓傻,给那对小偷兄弟吓得跳脚直叫唤。他们哪见过这个啊。
而他们更没见过的是:
只看,马老太和宋茯苓一人端着一盆水,飞速奔着他们跑了过来。
马老太一扬盆:“我烫死你个龟孙!”
一百多度的开水,哗啦啦就迎头兜了上去。
又一盆开水跟着泼了上去,连盆都不要了砸了过去。
“啊!!!”十几个土匪转眼被烫的无处遁形,满地打滚,肉烫熟了。
齐刷刷的跑步声响起,一众兵士将所有人围住。
宋福生跪地紧着看女儿,心想:闺女啊,你这整的啥啊,哐哐的爆炸。
宋茯苓歪侧头跪地,眼神不停冲宋福生闪:爹,跟你讲过啊,cao加h2o,它,恩,热。像加热饭似的,热的很快。
刚才她和她奶,正巧要扔生石灰,寻思快进城了,也用不着这东西给粮食防潮,再说也没粮食了,还推它干甚,扔了得了,就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