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半天,他们住的这片房子,竟是任族长他们以前住过的。
狼下山,竟给任族长最有出息的孙子咬死了。
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快别说那个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人得往前看。唉,你不能总困在里面。”
宋阿爷心想:
就像他们这伙人。穷富,打心眼里也不愿意背井离乡,祖坟都在那面。
这回出来,谁家没丢几个人?
像福生他大伯家,以前最偏疼小儿子,眼下小儿子生死不知,又能咋,你还能不吃不喝天天骂娘?你得为眼下活着的人着想。
他们这十五户人家,在这点上,就非常坚强。
用福生劝他们的话就是:不是忘了,但不能折磨自己。
任族长被几个儿子搀着,端着用盆装的几颗狼心,走到门口忽然站住脚,甩开了儿子们的搀扶,回眸时,似头脑终于彻底清醒了般,先用衣裳袖子将嘴上的狼血擦净,才盯着宋福生说道:
“后生,我能看出来,你不是池中之物,你早晚会甩脱开泥潭。”
宋福生:……这你就错了,我压根就不是你们池子里的,我是穿越的,我全家都是穿来的。
任族长继续道:“任家村,不是任公信一人的。往后,你想作甚,直和我说,我虽比不过任公信,但再不济也是族长,老夫会给你撑着。”
说完这话,任族长才离开。
宋阿爷倒不乐意听了,指着那几人背影,过了好一会儿才急赤白脸道:“他说谁是泥潭子呢,他这不是里挑外撅嘛。福生啊,你可不行将我们扔下。”
“哎呀,阿爷,人家就是打个比方,我往哪走。”
“往哪走也得给俺们带着,我们得给你干活。”宋阿爷在后面笑道。
没想到,没过一会儿,河这面又迎来一大家子人。
就是挨着翟家的那户邻居。
来了这,哭的都像是要背过气似的。
先骂自个由于太伤心,就头脑发昏差些办了错事,误会了大伙。眼下也晓得了,要没有你们,村里不定会死多少人。
又哭嚎着说,求求你们给几颗狼心,想买了泄愤。
家里当家的,被狼背跑了,指定被吃的骨头也不剩,外面又下大雪,已经进山去寻过,啥也没寻着,连只鞋也没翻到。
这种死法,太惨,尸体都没有,棺材要盖不住,恨啊。
就这么的,宋阿爷又白给了这家人两颗狼心。
要啥钱啊?接这种钱也闹心。
之后,当死伤很多的翟家人,前后脚也来讨要狼心的时候,宋阿爷没等他们哭呢就往回撵。
一是,你们家虽然死人了,挺惨,但是别以为俺们忘了,就是你们家受里正家挑拨要打上门。
还是那句话,这是没成,要是让你们真讹上了,来这里一顿又扒房子又闹事的,眼下该哭的就成俺们了。所以俺们这伙人,对你们并不怎么特别同情。
俺们可以给任族长,也可以白送给你们邻居家,觉得那家死人最冤,就是不想给你们。
二是,也真没有了。
算算吧,任族长之前跟疯了似的,只生吃就造了仨,又拿走了六个。
因为不止是任族长的孙子,当年被狼活生生嚼吧了,当初住在这一片的村民,有的被咬伤,没挺过去就死了。
有的至今腿残疾,脚脖子当年被狼咬掉了。
古代人又讲究,祭祀也好什么也好,除了猪头不摆双份,其他都要成双成对。
这就九个没了。
又给了老翟家邻居俩。
所以说,十一个,真没啦。
你们老翟家,就是下跪,膝盖骨跪秃噜皮,俺们也拿不出。
而且顶反感这种又跪又哭嚎上门,难为别人的。
宋阿爷拎着扫帚,一边挥着一边撵:“快走吧走吧,真没有了。”
宋福生叹气,对阿爷说:“不行了,不能留了,赶紧将狼皮卖了吧,别留在手里头,凭白得罪小人。这个也来,那个也要的。”
又问阿爷:“您老留块狼皮吧?岁数大,垫上免得腰腿痛。”
阿爷呲牙,孩子是真孝顺。
但心想:他是啥身份啊,他铺狼皮。一块能卖不少银呢。
有那银钱,给他们这个大家庭,添置些家伙什。
他们一针一线一锄头都得买,明年种子也需要买,用钱的地方多着哪。别看眼下挣得多,吃饭的人也多啊。
怕提舍不得钱,福生会说,不差那几个钱,宋阿爷回道:“我不留,赶明下来狼,咱再打吧。”
宋福生:“……”
“三叔,家又来人啦!”宋金宝脸上带伤,跑过来喊道。
脸上的伤,是金宝在头天夜里,听说狼来了,抱着他奶给买的糖就要跑,没注意脚下,直接大头朝下从炕上摔下来的。
又谁呀,真是烦死,总是数一半种椒就来人,又白数了。
“啊呀,你怎的来了呢,快进屋喝口热乎水。那面的事,还没处理完呐?吃饭了没?”
齐鸣下了马,脸上带笑道:“宋哥,我就不进屋了,你跟我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