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任子苼并没有回来,来的是谢文慧派的管家。
管家到时,任公信的亲三叔,以及村里另两家养鸡的都在。
就听见那位管家牛气冲天道:“我家夫人说了,病了就好好将养着吧,免得当里正劳心又费神。”
谢文慧派来的管家离开后,也不知打哪传出,明年订鸡的事,黄了。
一家传一家,村里凡是养鸡得人家都有些慌神。
因为传的有鼻子有眼。
外面传,不敢要任公信这样的人帮城防军采购食材,怕任公信贪了粮后,再贪鸡。
村里家家都这样传。
传完了,还会互相帮忙分析道:
“他是让人家彻底信不着了。
也是,军老爷哪耐烦点数,多一只少一只的,人家忙着呢,都懒得和你废话。
但是你总给人家差几只,日久天长下来,也是个大数。
像这样的好事,外面且有的是人伸长脖子老老实实帮军老爷采购,军老爷就大手一挥换掉他呗。换掉他更省心。”
“军老爷是省心了,那咱们完啦,咱们眼下养的鸡,明年卖给谁去?”
“还明年呢。我眼下,只怕咱们头年的鸡钱也别再黄了。他一向一年压一年的钱,明年断了这好事,他要是真不给咱们结算可怎么整。”
“他敢,咱找他去。”
就这样,呼呼啦啦去了好些人,围堵在任公信家门口。
任子玖焦头烂额,气得不行。
大哥没回来。
三弟这几日也去外面收租子去了,他一人难敌十只手。
“我爹眼下病着,郎中都来了,你们没瞧见?别欺人太甚!”
有人就接话道:“你爹哪日不病着,你爹天天抱病。他乐意的事,他就活蹦乱跳,不乐意,他就学娘们头上绑个布条子装病。”
任子玖撸胳膊挽袖子:“你骂谁是娘们呢,你再说一句试试。”
“哎呀,你还想打人是咋。你以为俺还怕你家啊?
既然你爹都已经下来了,咱都是白丁了,俺也就不怕你了。
乡亲们,今日我就要当大家伙面前,好好说道说道这二年。
这二年,就为了让里正,呸,他已经不是里正了。
我为了让他能多收俺家鸡,来他家都低三下四,跟个奴才似的。
这家伙,有一回,家里银钱实在是不凑手,没招了,俺两口子硬着头皮上门,吓得大气都不敢喘。就怕要不出银钱,回头还不收俺家鸡。
后来拿是拿到了,但是让俺两口子顺手给门外的雪扫喽,你们听听。”
这样的声讨,立即换来了大家的响应:“我们是拿自个钱,你不让进院?你说上面没发银钱,哪个上面没发的?族长叔说了,让给写个字据,他去帮忙打听。今儿,要么拿鸡钱,要么拿字据。甭想像以前似的糊弄俺大伙。”
任公信坐在堂屋里,满面愁容。
主要是心焦大儿子。他都病了,儿子都不回。
这说明啥?不要他这个爹了。
“爹,外头都是人,关大门没用,咱家几个长工竟顶不住门,还有爬墙头的。没几个钱的事,要不今日,咱们就给他们结算了吧。”任子玖抹着头上的汗说道。
“钱钱钱,特娘滴,张嘴闭嘴就晓得钱。”啪的一声,才煮好的中药汤子,被任公信一把扫落掉地。
可发脾气又有何用,今日要是不给结算钱,就像是要过不去了似的。开箱。
任公信头缠布带,紧紧箍住,这样就能减轻些头痛。
望着以前堆满了铜板、眼下空荡荡的箱子,才要长叹一声,任族长带着六个人又来了。
任公信坐在炕上,仇视般瞪着任族长:“咋的,你也是来收鸡钱的?我可不欠你钱,我不稀罕收你家鸡。”
“我也不悉得卖与你。但你欠不欠我银钱还真不好说,交了里正的帐,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