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翠兰在他夫君怀里诉说当后娘的委屈,管深不行,人家说她这个后娘在磋磨继子,管浅也不行,人家会说她打算养废继子,在为自己生儿努力,哪有心思管继子。
而他夫君,是第一次认真的听进了心,还安抚的拍了拍翠兰的肩膀。
翠兰身边的老嬷嬷在外面盯着丫头烧热水,在心里摇头感慨:
这位主子可真是,日子好赖全靠娘家哥哥的势。
当然了,也算是好命,别人想仗势还没有这人呢。
话说回来,连老嬷嬷都好奇,那位传说中的宋家主子,宋家当家人,到底是什么模样?以前她在那家大户,很有背景,也没听说过这么升的。
而送信的大郎、虎子、水田,在第二日正常当值,都无法做到回村祭拜的情况下,又请了一个时辰的假。
同僚他们都以为,这是家里有大喜事忙呗。
却不想,这第二日下晌,三位大小伙子出现在学堂一条街上。
“宝子。”
李秀家的小宝背着书包,本是闷闷不乐的踩雪向点心店走,听到大郎的声音,猛的抬头。
只看三位大哥哥各个穿着体面的官服,站成一排叉腰在对他笑。
“哥!”
仨人异口同声应道:“嗳。”
宝子脸上再没了闷闷不乐,张开双手欢快的跑了过去,边跑边又大声叫着:“哥哥们。”
水田将宝子一把抱起,抱完又扔给大郎,大郎扔给虎子,仨人给小宝扔着玩,玩完才扛在肩膀上转回身看那些放学回家的小娃,有的小娃还带着小厮:“说,谁欺负你啦?昨日带鼻涕回家,哥给你做主。”
一帮半大孩子噤声,还有眼神躲避看向旁处的。
这天,小宝感觉他活这么大是最开心的一日。
他一手拉着一个穿官服的大哥哥,身后还跟着一位帮他背书包的哥哥。
他虽被人嘲笑说没爹,却有好些家人能接他下学。
要是有人再胆敢欺负他,哼,他到时就给大伙介绍一下,吓死他们:他有几十位哥哥,这只是其中的仨。金宝哥哥、米寿哥哥他们还没有出场呐。出场,一人一拳都能给你们打没牙。
就这事,李秀压根不知晓,只知道有一阵日子,大郎他们几个总来点心店吃饭,穿和着,甭管谁来,都会和小宝聊一会儿。
任家村。
任族长病歪歪的非要脱掉大棉袄,换上体面的长袍。
带领全村百姓向老天、向皇上跪拜,感谢村里的进士福生更进好几步,让任家村荣耀。
“跪。”
这里相当于祖籍,在宋福生无法回老家的情况下,全村百姓真心实意凑出好吃好喝摆上,代宋福生叩首感谢上天。
乡亲们高兴啊。
这可真是从此以后他们上面有人啦。
出外行走,提一嘴宋老爷,谁敢低看熊他们?
要是敢有啥不公对待,他们是有渠道能捅到上面的。
大白胖怀孕了,嘴里嚼着酸枣子笑哈哈问:“明年,咱府尹团长能回来过年不?”
九嫂子那些老婆子拍着巴掌说,你说我想马老太想的都不行不行的了,可盼着了,咋不今年也回来呢。
娶了郭老大家的村里人家,婆婆拽着儿媳,笑的眉开眼笑。从过门到现在没怀孕也没催过,只要看过郎中说没毛病,那就行。没毛病不着急,可想得开了,那都是天意,才不舍得给儿媳脸色瞧。
大丫这天特意回了村,穿着镶嵌狐狸毛的红棉袄,跟着村里人一起跪拜,拜完和她夫君回家里收拾屋子。
那房子多的,足足大半天。
一边收拾一边规划。
三叔给公爹来信了,让镖局给转的信件,说让公爹去那面挑起毛皮那一摊子,外面零散的皮子看看转给可信的人。
最让大丫高兴的是,三叔还让公爹最好带夫君和她去,夫君要被教一教管账的事,然后他们两口子去京城看守会宁特产店卖货银钱。
说那面眼下是雇的,经手的银钱太多,长此以往,不太那么放心。
公爹自从接到那封信,高兴的喝多过两次,吃饭时也总提三叔这个那个。一口一句我兄弟,连亲家什么都不叫,直接兄弟。
而如今,三叔又被破格连升到府尹,她公爹更是一副做梦都要笑醒的样子。
“夫君,你去压些水,有没有人用,快过年了水缸里也要装满水。”
隋绍波憨厚的一点头,“等回头,你想着些提醒我,过年前买几条鱼送来,你再嘱咐大哥他们贴对联挂灯笼。”
“夫君,我还一直没问你,咱俩要跟着会宁,听那意思,以后还要去京城,婆母会不会不高兴?”
“不是会宁,你又说错,是黄龙。”
小夫妻俩会心的一笑,是,府尹啦。
然后邵波才说,哪有不高兴,他娘搞不好都要带着弟弟一起和爹走,就是祖母不知道怎么安排,。
爹舍不得给祖母还给大伯养,都养大半辈子了,只要在家,就要陪祖母吃饭说话的,即使老人家都糊涂了,那冷不丁的也怕受不了。
爹常说,有娘在,咱就还是个孩子。没娘了,可怎么整呦。
再一个,邵波没说出口的是,娘对大丫满意极了,那是因为他全家都记得是三叔救下爹和他的命。
大丫没嫁进来前,娘就总念叨,感谢三叔一辈子,那是一辈子也还不起的人情。
还是爹嘱咐说,小两口要感情好才凑一堆,咱娶宋家女是为还恩?人家姑娘是缺鼻子是瞎眼睛了,用得着咱娶来还恩嘛,外面不要太争抢知不知道?
你别恩情恩情的,让儿媳妇进门听着别扭,以免多心是恩情才娶,心里明白要厚待就得了。
所以,大丫总是时常心细的爱瞎想,就怕娘不乐意。
实际上哪有,娘倒是在收着对大丫,就怕对儿媳太好说秃噜了是恩情。
……
又十日后,长长的响马队才回来。
这家伙罪遭的,脚底下全是冻疮,脸上的面罩厚厚的一层霜。
尤其富贵,停经落脚地半夜都能被折腾醒。
一点儿招没有。
经常有人睡毛楞起来检查他怀里的银票还在不在。
尤其郭老大和宋福寿,经常性地骚扰他。
没进城时,富贵他们还纳闷呢,今日怎么有这么多百姓着急忙慌进城。
这些“傻子”此时还不知道,今日,是宋知县搬迁。
宋福生站在官衙门口,陷入失语中。
来送别的百姓们也不吱声,就瞪眼看着大人。
“我……大家伙不要这样,本官不是不管你们了,本官还是你们的知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