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马盈世的香街里,元宵节后还未撤下的金闪闪的花灯混合天边月色,一齐打在少年人的脸上,衬托着他的瓷白面骨上的鼻梁愈发高挺,眉眼的线条也更流畅且好看。
最绝的还是疏俊眉宇下的一双桃花目,浅淡的眸色中藏着说不明的悠长意蕴。
和容虞舟打闹了五年的王穆瑜生生晃了眼。
王穆瑜诧异道:“你怎么没抹脸?”
容虞舟还在摸着屁股,他总觉哪里不对劲,闻言才觉脸上的确没有上粉,心口愈发哽了口气:“家里的灰粉都用完了,还没来得及买,待会我找人少的地方待着就行。”
他来是为寻当夜的小倌。
不会过火。
王穆瑜还想多说,但见里头人突然喧闹起来,也顾不得这些了:“玉姑娘的表演就是下一个了!你快给我进来!”
“别拉,别拉,我裤子本来就太紧!”
许是王穆瑜拉扯他的动作太过剧烈,又许是裤子的确留了缝,“撕拉”声响起在二人耳侧。
现在王穆瑜简单的拉扯下,这个口子变得老大,半道上风儿强劲地这么一吹,外头的横裥乱摆,裤管里也骤然窜起了凉凉的风。
王穆瑜顿了顿:“噗,舟舟你好像……”
烂裤子了。
“你闭嘴!”
容虞舟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少年面色一黑,当机立断地夹紧了腿:“待会我进去找人,你不必管我,找到人我就回去换裤子。”
都到门口了,哪还有往回赶的道理。
小纨绔一如既往地艺高人胆大。
被找到人就在娇莺楼的二楼。
不止萧御回在,王穆瑜的兄长王穆青也在。
王穆青和萧御回一般的岁数,二人姑且算得上打小一起长大,后头王穆青陪着天子在沙场上滚了五年光景。
随萧御回出征前王穆青就已封了北崇军节度使,食邑五百户,现在大胜归来,又新任定胜军节度使,再加食邑、食封,当下在武将里算最得眼的存在了。
陛下什么性子,王穆青不说摸了个透,至少也了然三分。
陛下平素都是严肃且整洁的,就连沙场上打了胜仗回来也维持着发发丝丝毫不乱的状态,现在却带上了另外一张面皮子,虽说面骨也俊朗,可徒添一面皮子,生生地减了好几分的清俊。
王穆瑜好奇但不敢问,只拐弯抹角地提及:“陛下这样倒是不如之前俊了。”
“是么。”
可那晚的容虞舟对着这张脸时,还双目闪着光。
容虞舟没认出来他是谁,却说君王凶神恶煞……
“朕原本的脸看上去……可凶神恶煞?”
“怎会!”王穆瑜讶异,“陛下的脸可比现在俊多了,当初在外头行军的时候,城里多少随军的女子不偷偷看陛下的,谁说陛下长得凶神恶煞了?”
“那朕不凶么?”
王穆青语塞:“……”
这让他怎么说,陛下自当是有威严的,尤其是在外御兵时最为明显,当下回了灏京,板着脸的时候便少了,如此说来,陛下不算凶。
于是王穆青摇摇头:“陛下不凶,陛下那是皇威浩荡。”
萧御回若有所思,确保脸上的面皮子敷贴了后就安稳了下来,一时之间王穆青摸不准天子的意思,二人便谈了一会儿国事。
王穆青交代了近日所得,余下时间就给天子介绍起他这娇莺楼来:“红纱碧笼,金珠点翠,用的都还是好物件,微臣的老婆本都快砸进去了。”
“嗯,的确不错。”
“可不都是好东西,不但器物上佳,里头的姑娘也都不俗,擅音律,品茗书墨也不在话下,而且……绝对都是清白的身子。这些年在外头见多了糙汉子,陛下今晚可要瞧瞧我这楼里的姑娘?”
“不必。”
他才不是来娇莺楼找姑娘的,他是来捉容虞舟的。
萧御回唇边带笑,不多做回复。
王穆瑜不知帝王思绪,还在给帝王推荐着楼里的姑娘:“今晚出场的玉芙姑娘就很不错,姿容不俗,琼姿花貌,今晚这些男子都是为玉芙而来。”
玉芙……
不就是容虞舟醉了也要去寻得玉姑娘?
无形之中萧御回的面色凝了几分,笑也散了。
王穆青没注意到,想了想,才道:“其实陛下后宫也该有人了,当下好些官员都在暗自张罗着陛下后宫之事,就连丞相府都来人问询,丞相家也是心大,还不知咱们已经在查他了。”
王穆青在天子面前得眼,少不得有人凑不到陛下眼前就来他这找法子。
其中不少人举荐起陛下后宫之人,就连王氏宗族都有叔伯提醒他举荐族中女子。
但萧御回的注意却在王穆青最后一句话上,罕见地起了兴儿:“丞相来问什么?”
王穆青笑笑,也不在意:“容家不是也有个女儿么,今年早就过了了出嫁的年纪,还没嫁人,估计是想送到宫里来;不过那姑娘已经快二十的年纪了……这样的年纪还嫁不出去,指不定有什么不莠之处。”
“放你的狗屁!”
精致典贵的包厢门被瞬间打开,外头有一灰色身影兀地冲了上来,随即对着王穆青狠狠地来了一拳。
来人可不就是容虞舟。
容虞舟不想自己刚独自寻那夜的小倌,转头就在楼上听见了有人再说他阿姐的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