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涤非第七次帮周小森更改试卷的时候,终于被老师抓了个现形。周小森和王涤非都被罚站了,站在教室门口。
那时他们心中还没有“连累”这个概念,周小森最担心的事情是老师会叫家长。因为怕宋艳丽失望,后来周小森怕得哭了起来,老师就没有叫家长。王涤非递了张纸巾给周小森,那是他送周小森的唯一一件礼物。
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第二天,老师给全班同学调换了座位,周小森再也没和王涤非坐过同桌。
仿佛中秋节过后不久,冬天就到来了。一天下午放学,周小森和苏苏没什么作业,便相约着一起去到公园里打秋千。
走在路上,一片片的雪花飘落下来。掉在街道上,掉在台阶上,掉在苏苏的头发上,很快就化掉了。苏苏盯着周小森的肩膀看,周小森奇怪道:“怎么了,我的衣服脏了么?”
苏苏摇头道:“不是,课文里不是说雪花有六瓣吗?你看,真得有六瓣。”
周小森看到一片雪花落在她红色的毛线围巾上,真得是六瓣,晶莹剔透,又大又饱满。苏苏呼出一口白腾腾的热气,雪花瞬时化掉了。
周小森也高兴道:“真得有六瓣。”
路边有卖花生糖的小摊子,花生糖做成长方形,手掌那么大,琥珀色,里面满是花生,两毛钱一块。周小森和苏苏每人摸出两毛钱,一人一块,一边吃一边继续往公园走,花生糖很甜很香,又很黏,差点儿把她俩的牙都粘下来。
公园到了,人很少,树木的叶子都掉光了,连松柏的颜色都是灰蒙蒙的。秋千架上落满了雪,没有人玩儿。周小森和苏苏两个人你推我,我推你,玩到很晚才肯回家。
等苏苏和周小森回到灵根胡同时,脸都已经脏成了三花脸。先路过苏苏家,苏苏从脖子上去摸钥匙准备开门,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发生了,拴住红绳和钥匙全都无影无踪了。苏苏吓得眼神都直了,腿肚子开始哆嗦:“完了,钥匙丢了,我会被我爸骂的。”
周小森伸手在苏苏脖子上找了一遍,也没找到钥匙,她说:“走吧,我们返回去找找看。”
周小森和苏苏无奈地在胡同和街道上徘徊和寻找,垃圾桶都翻过了,一无所获。
晚上周小森快要睡觉的时候,苏苏到她家来了,脸上蒙着红纱巾。周小森和宋艳丽都吓了一跳。
宋艳丽问:“苏苏,你怎么了?”
苏苏伸出手腕:“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我的身上和脸上都长满了红包。我是来给小森送假条和作业的。小森,你明天帮我把假条和作业交给老师,我爸要带我去医院看病。”
周小森答应着接过假条和作业。宋艳丽说:“苏苏,你这可能是出水痘了,千万不能着风。你爸要开店,我带你去吧。”
苏苏点点头,匆匆离开了。
苏苏生了水痘,周小森已经生过水痘了,不会再出第二次,放学后就去陪苏苏。苏苏说:“小森,我爸知道我妈给了我一块钱零花钱,也知道我丢了家门钥匙。他把我剩下的钱都没收了。”
周小森很失落,对苏苏说:“可惜那么多的零花钱了,都被你爸没收了。要不然,我俩就可以拿这些钱去买明星的贴纸了。”
苏苏也高兴起来:“对呀,我不喜欢明星,我喜欢米老鼠的贴纸。”
她俩没买到贴纸,像比买到了贴纸还开心。
之后又过了几年,周小森失去了父亲,她和苏苏相互扶持着,走过了各自灰暗而甜蜜的少女时代。若不是有着那一年的误会,她们两个的友谊就一直纯洁透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