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空气温热而潮湿,不一会儿,学生三三两两带着画具来画室了。
席乐匆匆将空酒瓶与水果摆出了一组静物。孩子们都在找自己的位置,用手比划着,眯眼规划着自己画的构图,这些小窍门都是席乐教给他们的。席乐大声道:“上课了。”
下课后,齐嘉已经等在西瓜门外了,齐嘉对席乐说:“走吧,找模特去。”
席乐和齐嘉在咖啡屋里喝着咖啡,席乐问:“请问我们这是在找模特,还是在偷懒?”
齐嘉喝着咖啡:“当然是在找人,不是所有的找人都像你那样,焦虑地站在楼梯口,皱着眉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眼睛珠子乱转,让人一看见你,就觉得你像发海报的。”
席乐无话可说,喝了口咖啡道:“好吧,彭洲现在在做什么?他给范海下战书了吗?”
齐嘉眨眨眼睛:“不知道他起床了没有,估计还没睡醒。战书肯定是没下的,他的做事效率完全看心情,有时很快,有时很慢,互慢互快。”
席乐脸色难看:“真是皇…不急太…”说到这里戛然而止,他也意识到自己用词不当。
齐嘉笑道:“这可是你自黑,不关我的事。还有,你不要总是絮絮叨叨不停,我们是来找人的,不是聊天的。看着窗外,寻觅目标人物,发现后告诉我,然后我去谈判。”
席乐叹了口气,目光盯着窗外。看着看着,居然让他看到一个久违不见的人,他以前的同学陶小雨。他的心*了一下,往事浮上心头:
大三那年,席乐的同桌陶小雨,梳着马尾辫儿,坐在书桌前,手里捧着珍珠奶茶,一边吸着,一边用大眼睛瞟着陈飞,喝奶茶的声音很大。
席乐感到头晕:“小雨你能不能小点声,上自习课呢。”
陶小雨用大眼睛看着席乐,继续吸着珍珠奶茶,就好像那杯奶茶永远吸不完似的。
齐嘉的话打断了沉思中的席乐,齐嘉好奇地问:“发现目标人物了,怎么好像三魂失了六魄似的。”
齐嘉顺着席乐的眼神望去,只看到一群叽叽喳喳的白领女性,手提名牌包,三五成群的涌进咖啡馆,其中就有陶小雨。她留着干练的短发,一身职业套装,青涩褪去,只剩稳重。但是五官还依稀是少年时候的模样,席乐是画家,一般留意过的人,无论他们如何变化,只要不整成另一个人,几乎都还是认得出的。更何况是像陶小雨这样的,对于他来说刻骨铭心的人。
齐嘉失望地问:“没有疑似目标人物啊?难道你认为她们丑。”
席乐吓得赶紧去捂齐嘉的嘴:“不要胡说。”
但是为时已晚,那些白领女性纷纷瞪向席乐和齐嘉。
席乐怕陶小雨认出自己,慌忙低下头,往事又游离回来:夏日里的每一天感觉起来都是不真实的快,席乐完成了他的静物色彩画,夕阳斜下,金红色的余晖抚摸着画室的每一个角落。
陶小雨看了脚边一眼,对席乐说:“你知道有一个说法吗?”
席乐在端详自己的画,不经意道:“什么?”
“就是当你左脚的鞋带儿松开时,一定是有人喜欢你了?”
席乐完全沉浸在自己的画中,他认为有一部分画得不够好,在考虑该如何修改?心不在焉地回答道:“是吗?”
陶小雨没有再说话,只是失落地离开了教室。
席乐也是在准备去食堂打晚饭的时候,踩到了自己的鞋带,差点儿摔倒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左脚的鞋带儿松开了。
席乐看着空空荡荡的门框,陶小雨刚才从门框离开了。席乐就这么一直盯着那门框看,感觉好像门框此时能安慰他什么似的。
一片红红的暖阳下的操场上,杨树槐树绿得一塌糊涂,杨花槐花像雪一样白。
陶小雨对席乐说:“毕业了,我想去s城工作,你能和我一起去吗?”
席乐断然拒绝:“不能,我必须留在t城。”
“为什么?”
“我不能离开老爹老娘。”
理由很充分,陶小雨没有再说话。
t城的夏天周而复始。
第二年的夏天,席乐在过马路的时候,看到了对面大街上一边吃着冰棍,一边行走的陶小雨,他很欣喜,想走过去问问陶小雨,她什么时候从杭州回来了?
一辆红色的巴士车经过,陶小雨不见了。席乐过了马路,想去追,但是发现自己的鞋带儿开了,又是左脚的,他犹豫了。
回家后,席乐辗转地向同学们打听,陶小雨是什么时候从s城回来的?同学们都说,她根本没去s城。同学们还给了他陶小雨的电话。
席乐当时很冲动,想给陶小雨打电话,但是忍住了,因为他看到了自己的鞋和鞋带儿。他想等到有了房子和车,再给她打电话吧。可是席乐一直没能拥有房子和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