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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的某一天,我在医院醒来,手臂上悬着长长的输液管,我轻轻地抬起胳膊,牵引着上半身的肌肉,不知为何浑身疼痛难忍,我痛苦地哼吟出来。
“别动,你受了伤。”坐在病床前的人朝我说话,我这才注意到空旷的病房里还有另一个身影,仰头看向他,是一张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的面孔。
“你是?”
“杨慎,徐总让我来照顾你。”他简洁地自我介绍,随后从病床边的柜子上倒了杯水,托着我的后背,动作极其轻柔,杯子微微侧倾,用缓慢的速度喂我喝下。
我有点印象了,他是父亲的金牌助理。曾经偶然撞见过一次他来家里去文件,后来也听过家里的司机提及过,好像父亲格外看重他。
不过这应该算是正式的照面,我打量着他的面孔,比我想得要年轻些,不算很帅气的五官,但模样很干净耐看,他身形挺拔,西装革履自带沉静的气质,不过眼角微微下垂,留有几分忧郁。
我茫然地看向他,问道,“我怎么在这儿?”
“你昨晚和刘启晟他们……出了车祸。”
“那刘启晟呢?他没事吧。”
杨慎表情略有困惑,仔仔细细打量了我一会儿,才说道,“他没事,只是家里人暂时不让他出门。”
我点点头,倒是不意外,我和刘启晟算是发小,他大我一岁,家里是做医疗器械类的,和徐氏药业的市值差不多,咱们处境一致,都被家里的老头看得太紧,他太懂我的心情,常常想着法儿地碰着我逗我开心,想来估计昨晚我出事也吓坏他了。
“你不记得了吗?”
“隐约有些印象。”说是这么说,不过我只记得前半段,昨晚上刘启晟兴奋地约我出来说看看新改装的引擎,我本想着还要复习,不过最后经不住诱惑还是出来了,说不定是飙车开得太急,毕竟我总爱和他在跨江大桥上比赛。
“金博早上来看过你,说你可能昨晚犯病了,晚点会过来给你做些测试。”
又是金柯,这个名字立刻让我不愉地皱起眉头,“那我爸呢?”
“徐总早上有新包装的上市发布会,所以让我留在这儿了。他让你好好休息,晚上会和金博一起过来。”
他的语调平平,却不着痕迹地把我的心思猜透。听他这么说,我长长地松了口气,还好没听到我爸暴跳如雷的反应。这一年我做了不少混账事,一开始他还会勃然大怒地骂我,后来骂多了懒得劳心伤神了,只叫我滚远点,别惹他生气。
“那我什么时候能出院啊?我还要考试呢。”比起身上的疼痛,我更记挂着不久后的高考,虽然成绩还是一塌糊涂,但也不敢过于放纵颓废,老师说努努力也许能上个三流药科大学,不管怎么样,得给我爸一个交待。
“徐总打算安排你去英国念书,你好像擅长音乐,他会帮你找个合适的学校。”
“哈?”我眉毛一挑简直不敢相信,我爸不是打死都希望我能继承他的衣钵吗,怎么突然大发善心,难不成是我让他失望透顶已经彻底放弃了?且不说别的,就我这个病他能放心吗?
杨慎看着我,神情自若地说道,“不用担心,我会跟着你。”
那会儿我还不理解跟是什么意思,直到后来出了国才知道,我爸一边让杨慎开拓欧洲市场,一边让他盯着在学校里的我。每隔几周,他都会过来给我注射药剂,他本不是医学专业,扎针的方式很不熟练,前几回扎得我挺痛,不过后来熟能生巧了,动作又轻又快,我还打趣过他要是失业了能去医院当个男护士。
在国外过的这几年,可能换了个环境,我的病极少犯过,最多不过是在酒吧和人打架,他替我收拾过几次烂摊子,神情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冷静,他把我照顾的很妥帖,好像对我的病情是习以为常的关心,可我心里总觉得那更多是无关痛痒的漠视。
不过他每次都会问我记不记得发生了什么。
一开始会隐瞒,后来混熟了我也懒得装了,就自嘲地说,“金柯不是告诉你了吗。我有精神分裂,没准是我第二人格干的呢,他又不会告诉我。”
至于是不是真的有什么多重人格,我也不清楚,薛定谔的病,回回都来得突然,我问杨慎怕不怕我哪天疯了对他出手。
他倒是很淡定,笃信我伤不了他。
“为什么?”
“你打不过我。”
后来我才知道他是警校毕业的,至于为什么没去当警察跑来给我爸当助理,就不得而知了。
当然我可不想和杨慎打架,在国外这几年他对我虽然不算亲密,但确实没什么可挑剔的,而且回国后,接了我爸的班,他更是对我无微不至,虽然不是什么知心好友,可我也是全心信赖着他,若不是我的病情突然急速恶化,也许我们能做一辈子的拍档。
当我从混沌中苏醒的时候,脖子很酸痛,好像睡了很久很久,我一时搞不清时间地点,怔怔地环顾四周,是格外陌生的环境,深灰的墙面色调和冷淡的装修风格,我立马意识到这不是我的房间,当
', ' ')('我惊慌地起身,手腕上竟被迫套上了一双冰冷的手铐。
“醒了?”
从床帘的阴影中走出来杨慎,他似乎在那儿盯了我很久,表情诡谲古怪。
我挣扎着晃了晃手腕上的镣铐,质问他你想做什么!
“你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吗?”他张嘴还是那句老话。
忽然间,汹涌的记忆灌入我的脑海中,关于昨晚发生的一切清晰地浮现。
明明我带着愉快惬意的心情和媛媛来到停车场,和平时一样情不自禁地向她表白,她委婉地拒绝,嘴上提到实验的进展和金柯的名字,忽然间我因吃醋怒火中烧,而后不由控制地上演着白日梦的画面——我竟伤害了她。
但这一切太奇怪,宛如是电视剧里的情节,我不记得我经历过,但我像个观众一样对每一个细节如数家珍,她颤抖的嘴唇,惊恐的目光,以及泪流满面的神色。
我错愕地愣在床上,呆呆地问他,“我、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媛媛她,她还好吗……”
杨慎的表情在看到我的提问后倏然变了,变得冷酷无情,他一步步朝我走来,不再是不卑不亢的语气,他彻底地向我暴露出情绪。
“你还有脸提她?”
我恍然想起他昨夜那心痛又愤怒的表现,当即意识到什么,格外震惊地看着他,“难道你也喜欢媛媛?”
他不置可否,眼神充满着轻蔑,似乎自始自终,他都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逸舟,外面那么多女人你想要什么没有,可你为什么偏偏伤害她。”
他的话让我心里乱做一团,困惑接连不断地冒出,不管是他喜欢媛媛的事情还是我那疯狂的行为,我不想狡辩,可我真的不知道为何,我晃着手铐,激动地说道,“我没有想伤害她,你知道的,我是真的喜欢媛媛,和别人不一样……”
他目光幽深阴郁,如同把我的话当成放屁,他伸出一只手搭在我肩膀上,用力地摁在肩胛骨,那力气重得让我害怕。
“喜欢?你这样的疯子懂什么喜欢?!”
我痛得龇牙,他恐怖的眼神让我脊背发凉,似乎对我的容忍到了极限,连我们昔日的情谊都荡然无存,我慌乱地跟他解释,“不是这样的,我没有要做这样的事,你听我说,我最近做了好多梦,那些梦突然就成真了……”
苍白无力的话语被对方冷冷打断,他看着我,既有怜悯又有憎恶,“逸舟,你病得太严重了,你知道吗,只有把你这样的精神病关起来,才能对所有人都好。”
我惊诧万分地抬头,而杨慎一言不发地撇开我的手,在关上门的那一刻,我似乎看到了他的笑容,那么陌生。
往后的一个星期,我再也没见到他,被困在这间单调的房子里哪儿无法走动,门口时时刻刻都有保镖的看守,除了送饭的阿姨,我没有和任何人交谈过。
而比这更让我恐怖的每个夜晚噩梦的如期降临。
与我无关的故事在飞速地上演,明明没有亲临现场,却好像通晓一切。
我看到了杨慎每日雷打不动地守在受伤的媛媛身旁,我看到一贯眼高于顶的金柯与他争执不休,我看到媛媛恢复身体后,鼓起勇气对金柯告白,我看到了所有,也包括那些熟悉的文字。
像描述着我一样,对着他们三人评头论足。
“杨慎好酷啊!!!这才是真霸总吧,支持换男主!!!”
“金柯可太迷人了,晨姐你老老实实写天才科学家夫妇吧,一起搞学术造福人类,这不香吗?”
“不会吧,这文怎么还在热榜上啊,抄袭作现在这么拽的吗?”
“整天张嘴闭嘴鉴抄袭,是不是霸总疯批只能你家主子写啊。”
“抄袭实锤成这样还要洗哦,你猜为什么晨姐为什么让徐逸舟关禁闭,肯定是抄不下去了呗,融梗融崩了,笑死爹了。”
“弱弱地说一句,我还是喜欢徐逸舟,我总觉得他的性格不该对媛媛用强的。”
“是啊,他明明那么可怜,高中时还被好兄弟性侵过,他不会做这样的事才对。”
我从惊悚的梦里醒来,陌生的字眼像一盆凉水浇灌在我的头顶,他们说的是谁……
性侵……又是什么……
猛然,我的大脑如同被斧头劈开疼痛欲裂,无数的画面疯狂地朝我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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