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溯溟没有否认她的话。
知道了书的内容,看了写在故事最初的序言,还有结尾,他能猜出她的目的,也就不奇怪了。
特别是最后一段,她项庄舞剑意在沛公,痕迹太明显了。当然,也可以叫一箭双雕,还可以叫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像祝良这样的准大儒,‘四为句’对他的触动一定是非常大的。只要能触动到他,她为周宪拜他为师的计划就成功了一半。
但袁公子未免也太神通广大了点,她昨晚刚送去的稿子,木子书苑还在刊印的书,转眼眼前的人就知道了全部内容。
所以她说,有时候聪明人太讨厌了。她甚至生出一股既生‘周’,何生‘袁’的感慨。
“那本书写得不错,就是有点过于理想和天真了。”这是袁溯溟对她写的那本神童话本的评价。
不远处的阿誉都忍不住抚额了,我的公子啊,你就不能夸夸人六姑娘吗?非要一张嘴就是批评否定的话?这搁谁谁乐意听啊。
如果阿誉知道注孤生这个词的话,他感觉自家主子就是注孤生的命。
周蓁蓁没有否认这一点,她的定位就是这样的啊。
“你想要你弟弟周宪以神童为目标,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他没办法做到像神童一样的过目不忘,对他的打击会有多大?”袁溯溟问她。
周蓁蓁倒不担心这个,记忆是有特点的,虽然她不记得如何去培养一个人的记忆,但既然有方可循,那就不是不可能做到的事。
况且据她这段时间对周宪背诵文章时的观察,他的记性很不错,做到过目不忘,并不是没有可能的。
这是她为他量身定制的优点。一个孩子的成长,是需要肯定和夸赞的。没有什么比自身具备了一些特长或者优点更容易获得别人的肯定与称赞的了。这样的孩子成长起来会更具自信,对生活也会更积极。
周蓁蓁说道,“先试试咯,既然能有神童一,难道就不能有神童二吗?”
不行就继续调整呗,其实她拿周宪这个弟弟当孩子来教的,她也不懂怎么教育孩子,只能摸索着来,不然还能咋地,她爹不懂也不管。
袁溯溟话锋一转,“其实你那话本最后一段写得很好。”
他说的是四为句吧?周蓁蓁暗忖。
他定定地看着她,“大音无声,只这两句,读起来就有震撼心灵之感。世人常说狗尾貂续,你那话本恰好相反。”
那必须的啊,张载是一代名儒,他的四为句真的是很震撼心灵的,特别是第一次看到的时候,她几乎是毛骨悚然的,全身如同被电流激过一遍一样。
“其实‘四为句’并非我原创。”
“那是何人所创?”
袁溯溟一愣,他没想到自己会听到这样的答案。
那‘四为句’虽然只听前两句,但他可以想象出后两句是何等的气垫磅礴之语,这‘四为句’若出自他人这口,绝不会默默无闻于世间,他不可能没听过。
他看着周蓁蓁,她知不知道她这句否定的话,会推掉多少的荣誉?
“所创之人名为张载。”
袁溯溟失笑,张载,不是她那本神童的主角吗?他只当她又调皮了。
周蓁蓁见他不信,还笑,不由得白了他一眼,哎,这年头,说真话都没人信了。
“你说祝良大夫子有可能收周宪为徒吗?”话题又绕回来了,周蓁蓁觉得反正袁溯溟都猜到了,她也不必藏着掖着,正好她心里没底,就问问他呗。
“其实还差一点。”唔,还差临门的一脚。
“怎么说?”
“这事你别管了,我帮你。”袁溯溟定定地说道。
不远处的阿誉听到这话差点没跳起来,心中无比振奋,公子啊,这样就对了嘛。既然喜欢人家六姑娘,就别和人家怄气啊,被姑娘拒绝了一次又怎么样,脸皮厚点,多刷刷好感,对方搞不好就心软了呢。和姑娘家较劲,没用的。
“这个就——”不用了,周蓁蓁刚想拒绝。
那边阿誉就冲了过来,打断了她的话,“公子,里面的才艺比试快结束了,你快进去吧。”
袁溯溟知道阿誉是依着他之前的吩咐上前提醒他的,但阿誉打断了她的话,很好,他是真的很不想听到她的拒绝,不想——她和他这样生分。
周蓁蓁疑惑地看着他们,里面的比试关他什么事?
袁溯溟站了起来。
周蓁蓁有些莫名。
袁溯溟问她,“要一起进去吗?”
她摇头,她还要避嫌呢,怎么可能和他一起进去。
袁溯溟点了点头,对她的拒绝不以为意。
难得的好说话。
看着他们往里走的背影,她心里叹了口气,知道经过这次,上次她的话是白说了,不由得苦恼地蹙了蹙眉。
但他作为她儿子的救命恩人,认识以来还帮了她不少忙,让她硬起心肠来对他冷言冷语伤害他,她又做不到,毕竟他并没有做错什么。
因为彩头是各家公子和姑娘捐赠这个原因,这三场比试,参与的人都很卖力。
袁溯溟进去时,三项才艺比试已经有两项决出结果,无人敢再上前与之一争了。
棋的比试只剩下顾淮在慢慢收拾棋子:音律那边是周盈盈拔得头筹,她此刻正朝众人盈盈一拜,口称承认:书画那边是沈君瑜在挥毫,惹来阵阵赞叹之声,不少人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等她笔落,她这副作品便是这场书画比试的头名,许多人都站在不远处伸长了脖子想一睹为先。
袁溯溟径直走到书画的比试区域,铺上宣纸,取了一只湖笔,蘸了墨,开始挥毫。
他的举动让在场的许多人都吃了一惊,他们都以为他不屑在这种小场合一展才华的。
</div>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