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了么?”瑞王不明所以,以为她的酒冷了,接过来握在掌心,捂热后递到她嘴边,“试试。”
有了上次吃红薯的事,苏伊长记性了,没有直接张嘴,而是伸手接了过来。
瑞王面上虽没什么表情,眼里却明显闪过一丝失望,仍旧盯着苏伊。
两人的互动,他们自己没发觉有什么问题,在别人看来,那就有点显眼了。
毕竟他们这些人,就算夫妻间感情再好,也不过一句举案齐眉,相敬如宾,这样卿卿我我的举动,恐怕只有私底下对着宠妾才有。
在场的男人,目光有意无意掠过瑞王妃,心道这样的绝色,难怪瑞王如此宠爱,若是他们得了,只怕更要捧在掌心。
女眷们亦心情复杂,他们的夫君,若能在她们身体不适时多问一句,就已称得上贴心,更不要说亲自温酒,还递到嘴边。
谁能想到冷面如瑞王,婚后竟会如此体贴?
如果说此前,有人眼红苏伊能以再嫁之身,成为尊贵的王妃,此刻,她们大概更羡慕,她能得到如此珍惜的对待。
黄夫人亦遥遥注视着这一幕,许久后收回目光,看向身侧的人,毫无意外看见,他仍失魂落魄地望着瑞王与瑞王妃。
她低头用酒杯沾湿了唇,心中哂笑。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不久后宾客告辞,苏伊与瑞王一同往外走,经过一处小花园,身后有个小厮匆匆追上来,说安王临时有事,要跟瑞王商量。
瑞王看了苏伊一眼,正要拒绝,苏伊指着几步外道:“你去吧,我在那座亭子等你。”
瑞王拧眉看着并不暖和的亭子,将身上的大氅解下,披在她身上,说:“我去去就回。”
苏伊已有一件狐白裘,再加一件大氅,整个人裹得跟毛球似的,坐在亭子里,想了想,又对青莲说:“你去找人倒杯热茶来。”
青莲也有这样的想法,却不放心让她一个人留在这里,正迟疑,苏伊又说:“放心吧,这是安王府,能出什么事?”
青莲这才快步去了。
看她的身影消失在竹林后,苏伊开始在心里数数,数到十一时,身后传来脚步声。
她颇觉无趣地摇了摇头。
这些人一点新意都没有,剧本都被猜中了,还有什么意思?
不用看都能猜到,来得肯定是孙书礼,半天没见有人出声,苏伊不太耐烦,回头一瞧,回头一瞧,对方正痴痴看着她。
说实在的,她真的同情苏小姐,这遇上的都是什么烂桃花?
一个孙书礼,做出对她念念不忘,十几年了还一往情深的模样,结果转头就为前程娶了别人;一个沈二,说今生只有她一人,痴情得跟个情圣似的,一眨眼,收了三四个小妾给他传宗接代。
这些人自己不心虚,不觉得恶心么?
孙书礼失神地看着亭子里的人,从刚才她踏入安王府,他就停止不了去看她。
十多年前,两人形影相伴,如今再见,已经形同陌路。
但是她一点也没变,还是当年自信飞扬的样子,甚至比那时候更令人惊艳。
孙书礼不愿去想,是谁让她保有初心,也不愿回想,她如今是谁的妻子,他只是无法控制自己,就像飞蛾扑火,没看见火光也就罢了,一旦遇上,就止不住想要靠近的心情。
见到亭子里的人回头,他嘴唇动了动,“小、小伊……”
苏伊冷眼看过来,“孙大人?请称我瑞王妃。”
看见她冷漠的样子,孙书礼心头一颤。
记忆中,他见过她许多模样,开心的、生气的、伤心的,大哭大笑大怒,她从来不善于隐藏情绪,他想过再次相见,她会是什么表情,但就算是仇恨怒骂,也好过如此漠然的态度。
会恨,会怨,是因为心里还有爱,还有期待,如果什么表情都没有,是不是意味着,什么情感都消失了?
孙书礼不相信,少年时的两小无猜,十多年青梅竹马,那时的情谊,直到如今,他依旧不能忘怀,对方怎么会忘?
“小伊,我、我……对不起……”他迫切地往前跨了两步,但依旧在亭子外,并未踏入。
苏伊看着这段距离,嘲讽地摇摇头,“说什么对不起,难道给你重来一次的机会,你不会选择背信弃义?或者说,你敢放弃现有的一切,跟我远走高飞?”
她闭着眼睛都知道,这个男人不会,连这种时候,都不敢往前跨一步的人,怎么舍得放弃大好前程,荣华富贵?说不定沈二都比他多点魄力。
孙书礼果然哽住,只喃喃着对不起。
苏伊原本还好奇安王,或者说姓孙的葫芦里卖什么药,眼下见识了,只觉得这两人太无聊,枉她还那么配合,把青莲支开。
结果呢,舞台都搭好了,就给她看这个?
她开始盼望着青莲早点回来。
正想着呢,就听竹林那侧有声音道:“王爷,您怎么站在这里?”
苏伊微微挑了下眉,看到瑞王从那边转出来,青莲跟在他身后,原本略有些疑惑的表情,看见苏伊和孙书礼后,立刻变得又惊讶,又惊慌。
瑞王大步走过来,无视了慌忙行礼的孙书礼,对苏伊道:“回去吧。”
苏伊看他表情,并未看出什么,略一点头,“走吧。”
一行人回到王府,瑞王去了练武场,苏伊回房换衣。
她在心里问毛团:“你说你爹刚才听见了么?”
毛团早已懒得反驳爹不爹的问题,道:“以他的性格,要是听见了,会这么平静?”
“难说,”苏伊摸摸下巴,“你看,平时他都粘着我,今天竟然没一起回房,反倒跑去武场了,不会跟我闹脾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