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敬宇松开手发送语音条,转了两圈,消息前面是个红色感叹号。
他不死心。
“你别不理我好不好,我爱你,我当然爱你啊。”
“言言,我当然爱你。”
每重复一次,就绝望一次。
我逐渐嚎啕大哭。
我仍旧不明白,从我刚去世时的毫不在意到如今的痛不欲生,许敬宇到底经历了什么。
但我了悟,他一直因为我死前一夜的这个问题耿耿于怀。
——“许敬宇,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我爱你啊。”
如此坚定的,毋庸置疑的答案,贯穿了我们相恋的始终。
我将其当做吵架胜利的工具,只不过问在我临死前,就成了许敬宇无法释怀的心魔,把他困在没有我的日日夜夜。
那而些曾经我为他骄傲的责任感、自尊心,如今都变成了刺伤他的刀子,刀身纤巧而锋芒锐利。他以为我带着遗憾离开,并为此囚困自身。
我于黑暗里撕心裂肺地回答他:“我知道你爱我呀,就像我爱你那样。”
我张开双臂,试图给他一个爱的抱抱,妄图因此来安慰他的全部不安。
然而,我的手臂一点点朝他靠近,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穿过他的身体。
静悄悄地,无声无息,无风无波。
那句“我也爱你”,只能讲给风听。
最新评论
◇呜呜呜这真的。。。好遗憾啊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太好哭了
◇呜呜呜怎么能be呢
——评论结束——
第4章
见许敬宇,我甘愿上刀山下火海
我在许敬宇身边陪了他很久。
许敬宇每天都在出租屋里打游戏,饿了就点外卖,喝酒。
他鲜少出门,因此每次看着街景、店铺,甚至教学楼下的一只猫……一切有着我们共同记忆的事物,都能联想到我,旋即自责和痛苦纷至沓来,如潮水般将他淹没。
许敬宇还学会了抽烟,有时候一下午就能抽一包。他抽烟时也是安静的,有种很颓废的好看,不会像很多小混混那般吞云吐雾。
许敬宇还放弃了学校里做一半准备冲刺奖杯的项目,课也不去上,一学期挂了五科,几乎就在退学的边缘。
他同这个世界上所有人没有任何区别,在学着堕落这条路上迅速且直接。
而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下坠。
有时候我会尝试着逗他笑,给他讲土掉渣的土味情话。
“从前有一只鸭子,它的名字叫“泥鸭”,因为它比较矮,所以别人都叫它‘好矮泥鸭’。”我做着夸张的肢体动作,学着小鸭子在他面前摇摇晃晃走过,嘴里念念有词:“好矮泥鸭,好矮泥鸭,嘎嘎嘎。”
许敬宇听不到。
我叉着腰教训他要翻开课本学习,他也听不到。
我时时刻刻围绕在他身边,他也不知道。
晚上睡觉,许敬宇偶尔声嘶力竭地哭,偶尔平静地发发消息,还会抱着我送给他小熊玩偶入睡。
好像把娃娃当成了我。
玩偶很丑,做工很差走线不齐,两只眼睛不一样大,嘴巴歪歪的,是我从娃娃机里抓出来的。
因为我不喜欢,就随手扔进他的怀里。
那会儿他就认真地摆在宿舍床头,有次视频被我瞧见我还狠狠地嘲笑了他一番,之后再视频娃娃就不见了。
我还以为是他给扔掉了,没想到只是收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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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敬宇好像对于我的骄纵蛮不讲理都照单全收,然后对我每一个爱他的细节慎之又慎。
一直沉浸在我去世的痛苦里总不是个办法。
我回到墓地办事处找负责这片区域的警鬼,问他们:“我不想在这个世界上待着了,什么时候会消失啊?”
“头一次见有这种需求的,”警鬼见鬼了一般瞧着我,“等你所有至亲都给你忘了你就消失了。”
看看许敬宇想我想到要死要活这劲儿,我感觉这条路也太难等了。
我问:“就不能快点儿吗?我要等不及了。”
警鬼:“等不及干嘛?”
我赶忙说:“等不及去投胎啊!”
我要投胎成小狗,最好是博美,然后去当许敬宇的小狗,这样就能天天在他身边转悠,还能汪汪汪哄他开心。
我再也不用像活着时候那样总是有事没事跟他吵架,我当小狗了,可以直接摇着尾巴告诉他我喜欢他。
他也就不用那么沉浸在我去世的痛苦里了。
说不准许敬宇还会牵着我去见爸爸妈妈,那多好呀。
警鬼笑了:“你就不怕成了流浪狗被乱棍打死啊?”
我白眼一翻:“哪能呢,我跟许敬宇说好了。”
大一学高等数学的时候,我整天被什么微分积分洛必达法则夹逼定理鞭策,浸淫在学习的苦海里游不出来。
期末复习的时候都要哭了,许敬宇很有耐心地给我讲题,我不爱听,躲在他的怀里抱怨:“我不想学习了,我想当小狗,小狗不用上课不用写作业。”
许敬宇总是会配合我那些有的没的的胡言乱语,问我:“你要当什么狗?”
“当漂亮的,白色的,”我想了想,“博美就行,大眼睛双眼皮长睫毛的。”
许敬宇说:“啊?可是我想当大型犬,你那么小咱俩还怎么结婚。”
我满脑子都是黄色废料,轻而易举理解他话里的荤腥,锤了他一拳:“你就别当狗了,你还当人,你养我。”
当时,他特别认真地点头,回答我:“那行,到时候我路过你,你朝我摇尾巴。”
我无比认真地将这些讲给警鬼说。
警鬼翻了个白眼:“小姑娘,《当代鬼行为规范》你没看吧?”
我:“?”
警鬼叹息地说:“死了就是死了,现在是二十一世纪,不兴转世了。”
我:“……”
于是,我无情地失去了当小狗的权利,只能日复一日地以看不见摸不到也无法干预人类的形态陪在许敬宇身边。
久到我忘了年月。
也忘了,很快,就是我的忌日。
那也是许敬宇的二十岁生日。
身边没有人敢和他提生日的事儿,他照旧像平时那样打游戏喝酒抽烟。
但某宝店铺记得,各大银行记得。
银行客户经理给他打电话祝贺生日,那一套贺词通过吐字清晰的普通话说出来,明明是很动听的,许敬宇却无比地沉默。
“我不过生日。”他说。
客户经理的声音戛然而止。
许敬宇自顾自地说:“去年我生日这天,我女朋友去世了。”
客户经理立马道歉:“对不起,您节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