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沈黛来此原本主要是为了向宿家打听《博古灵器录》的事情,现在与宿危闹得不愉快,看来也只有让重霄君自己去打听了。
她看着谢无歧的背影,跟着走了两步,忽然又道:
“还好方才师兄你开口替我说话,不然要是宿危真的要拿法器来验证同心誓,我还真有些不知道怎么办。”
谢无歧瞥了她一眼,笑道:
“你不知道怎么办?我看你刚才反应还挺快,一开口就说我已婚,连我也吓了一跳。”
沈黛以为是谢无歧对她这样自作主张有些不满,便连忙解释:
“我也是忽然想到的,宿危那样咄咄逼人,如果只是说你不喜欢宿檀,宿檀或许会放弃,但是宿危这样护着他妹妹,他看上去又挺在乎面子的,必然不会轻易罢休,所以还不如直接说你已婚,等把宿危糊弄过去再澄清——”
“我并没有说你做得不对。”
谢无歧语带笑意,垂眸望着沈黛,面上无一丝介意的神色,反而看上去还挺愉悦。
“只是下次,也提前知会我一句,我好配合你演得更逼真一些。”
她还是不会撒谎,若两人真是道侣,哪有她一个人这样硬邦邦挡在前面的道理?
沈黛现在都不考虑逼不逼真的事情了,想到宿危刚才要用法器验证,她还有些心有余悸。
做人还是要堂堂正正,撒谎这种事情还是要心理素质强大的人才办得到。
“没有下次,我再也不说谎了,还不如直接拔剑更干脆呢,要是被拆穿那多可怕——”
谢无歧想起方才沈黛挡在他身前,气势汹汹地说自己就是他道侣的模样,忍不住弯了弯唇。
“谁说会被拆穿?”
谢无歧轻飘飘地说了这么一句,沈黛不解地朝他看了过去。
少年笑意潋滟,迎着日光,眼眸明亮又坦然。
他从容不迫道:
“他若是真要验,我们就当场给他发个同心誓,众目睽睽之下,合籍结契,想必宿危的表情一定会十分精彩。”
这样一想,谢无歧倒还有几分遗憾。
虽然有些卑劣,但若是能因为这个能与沈黛结契,倒也算是因祸得福。
沈黛脚步蓦然顿住。
“二师兄。”
谢无歧回过头:“怎么?”
“……同心誓很严肃的,开玩笑就算了,不能真的随便和人结契的。”
一生一世同生死。
一花一叶永相随。
修真界的同心誓,就是一方死了,另一方即便不死也会重伤,真真正正的永结同心。
所以修真界的修士若真要与人结契,一定会寻一个实力匹配的道侣,或者为了安全起见,双方虽有道侣之名,却无同心之誓,否则一方死了,另一方也要殉半条命进去,未免太过冒险。
当然,同心誓也不是没有好处的。
道侣结下同心誓更能心意相通,双修起来也是事半功倍,其中妙处不足为外人道也。
沈黛没跟人结契过,自然不知道什么妙处,她只是想起了自己前世死于活祭阵的事情。
原本以为,她身死之后,已经兵败如山倒的修真界也将被魔族和魇妖踏破,但在常山江临渊的心魔幻境中,倒映出她死后的前世光景里却表明,她一死,归墟君也跟着身故。
魇族的活祭阵,根本就是为了诛杀这位魔君。
那也可以说,冥冥之中,两人或许是存在着什么联系。
沈黛至今不明白这其中存在着什么样的联系,但她明白,若是这一世依然延续前世的轨迹,她或许还会是魇妖口中那个“世间唯一能杀归墟君之人”。
那一日目睹江临渊心魔幻境的人不明白这一句的分量,他们连归墟君是谁都不知道,所以听过便罢了。
但沈黛却知道这是谁。
当陆夫人将这个幻境转告给她之后,沈黛便清楚的知道,如果这一世修真界又走到那个最坏的发展,她是必死无疑的。
所以,北宗魔域未平,她是绝无可能与人结契的。
谢无歧却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见她面上骤然凝重,思索半响,以为是他方才话说得轻佻,惹得她不悦。
于是他敛了几分笑意,正色道:
“不是随便。”
还沉浸在自己为什么会和北宗魔域的大魔头扯上关系的沈黛回过神,略带茫然地看向谢无歧。
“什么?”
谢无歧定定望着她,一贯舌灿莲花的他难得卡壳,顿了半天才开口:
“我方才的话不是随便说说的,换成是旁人,我不会说这种‘当场发个同心誓’的浑话。”
沈黛没太听懂他的弦外之音,还在想二师兄这是什么意思,这话不会对别人说,只会对她说,难道是觉得她好欺负不会生气所以无所谓吗?
……虽然她确实也不会因为这个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