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感觉好点了吗?”陆行云看向她。
“我没事,痛也就那一下。”
她笑了笑,余光落在他手背上,殷红的口子很是醒目。
是放在滚落时划破的吗?姜知柳皱起眉头。
察觉到她的目光,陆行云下意识把手往背后收了收,语气清淡:“一点皮外伤,不打紧。”说着走到桌案边,让沙弥给他包扎好。
一切停当后,众人全部散去,绿枝帮她把小腿包扎好,也悄然退下。素净的禅房里只剩下他二人,气氛有些诡异。
“咳,天热,你喝点睡吧。”
陆行云倒了杯茶给她。
“好,谢谢。”姜知柳连忙去接,却碰到了他的手,肌肤相处的一瞬间,她似被电到一半,立即把茶杯递到嘴边,脸颊飞起可疑的红晕,双眸根本不敢看他。
陆行云则把那只手往衣袖里缩了缩,觉得被她触碰的地方有点怪异,似乎...有点热。
他朝衣袖瞥了瞥,眼底的疑惑一闪而逝。
这么热的天,若是往常,姜知柳必定将茶水一口闷掉,可现下陆行云看着她,她自然得斯文些。小口抿了半盏后,这才把茶杯递给他。
“世子,那咱们一会儿就是拜佛吗?”
“不急。”陆行云随手将茶杯放下,露出温润的笑意:“你方才折腾了那么久,又受了伤,且在这休息一晚,待明早再礼佛吧,至于家里,我会派人报信,并去朝中告个假。”
“也好。”
一时无话,气氛有陷入尴尬。
“嗯,我扶你躺下,你先歇息一会儿。”陆行云沉吟了片刻,伸手去扶她,可手刚挨上她后背,便见她眉头猛然一抽,似乎很痛。
“你怎么了?”他一惊,忙把手缩回去。
“没什么,稍微蹭了一下。”姜知柳笑了笑,云淡风轻的。陆行云心里却生出不好的预感,伸手将她的外物拉下,见她背上有两条红肿的痕迹,长长的,破皮且发青。
眸光一颤,陆行云的拳头随之收紧:“这叫蹭了一下?”
姜知柳有些心虚:“嗯,既没出血,又没伤筋动骨,当然...”话未说完,背上一暖,一个温热坚实的胸膛贴了上来。
他抱住了她,修长的手臂环着她的肩膀和xiong脯。
“傻瓜。”他说,语声沉沉的,湿热的呼吸喷薄在她耳畔,似柳枝在心湖划过,勾的她的心发痒。
“哪有女子像你这样的,你就不怕疼吗?”
“怕的。”她攥着拳头,小声回答,心脏砰砰直跳。
“那你还硬撑!”
“...这话还要从我七岁时说起,你知道娘出生武林世家,可我爹心疼我,就不许我学武。可我偏生喜欢,总是偷偷练。为了让我知难而退,我爹说舞刀弄枪势必会受伤,若我能不怕苦、不怕痛,才允许我学。”
“我性子犟,他越是激我,我越来劲,之后习武再怎么受伤,我都强忍着,我爹见我这样,到底心软了,就准我习武。后来我也经常受伤,可我想着我爹的话,依旧忍着,年深日久,也就养成这个习惯了。”
听了她的解释,陆行云点点头,目中泛起一丝复杂。
“原来如此,只是我也见过不少武人,不乏粗壮的大汉,便是他们受伤了,也不像你这样,你又何必强撑?”
姜知柳耸耸肩:“没办法,我这个人认死理,既然认准了,就不会变了,就如同...”
“嗯?”
她侧头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唇,最终把那句“就如同我喜欢你一样”咽了回去。
静默了片刻,陆行云松开双臂,语声轻柔:“我给你上药吧。”
“好。”姜知柳点点头,嘴角不自禁上扬,这还是他第一次对她这样亲近与贴心。
陆行云从桌案上找来药膏,用指腹沾着,一遍吹气,一边在她伤处轻轻涂匀。
温暖窝心的感觉在胸臆间徜徉,姜知柳眯着眸子,整个人像是要醉了。
“你倒是很熟稔嘛!”
“嗯,以前给别人涂过。”
“别人...是女子吗?”她心口咯噔一响,下意识问。
“嗯。”
是...李静姝?
她很想这样问,可她没有勇气,她害怕听到那个答案。方才的幸福感瞬间消散,她的心似断线的风筝,缓缓下沉。
陆行云一直低着头,没注意她的神色,待涂抹完毕,这才站起身子,活了活脖颈。
“你身上有伤,尽量侧着睡。”
“嗯。”姜知柳勉强扯了扯唇。
陆行云点点头,扶着她躺下后,就往外走。姜知柳下意识拉住他的袖子:“你要去哪儿?”
“我和了空大师是故人,既然来了,自然要去拜会一下。”
“奥,那你去吧。”
她温然一笑,松开手,陆行云拍了拍她的肩膀,翩然离去。寂静的屋子里,只剩她一人。
她闭着眼睛躺了好一会儿,可脑海里总是浮现出陆行云和李静姝在河边说话的样子,心里乱糟糟的,索性就起来透透气。
今日并非初一十五,寺里人不多,偶尔有三两个香客和沙弥经过。她在院子走了一圈,见东边有条小径,便顺着往外走,穿过一道角门,是一处开阔的平台,远处树木青郁,溪水潺潺,一座凉亭矗立在深处,里面有两个人正在下棋,只一眼,她便认出是陆行云和了空。
她犹豫了片刻,还是沿着小径走了过去,转过弯,她正要打招呼时,听陆行云道:“大师,多谢你上次赠的药,李国公的病好多了,李姑娘托我替她向你道谢。”
了空道:“贫僧早就起誓绝不救治权贵,若非施主救过我,我是不会救他的。”说着从袖中拿了个瓷瓶给他,“这是第二剂药,待他用完,便能痊愈。”
“多谢。”陆行云赶紧接过。
姜知柳脑中一震,扶着树干的手紧了紧。
李静姝的祖父正是李国公,所以陆行云上次给她送的药,就是他从了空这里求来的吗?
那他一定很喜欢她吧...
耳畔又传来了空的声音:“贫僧是出家人,本不该过问俗世,只你我相识多年,我想问你一句,你心里可有尊夫人?”
听到这句话,姜知柳立刻竖起耳朵,生怕漏掉一个字。
作者有话说:
双更今天
第5章和离吧
“她...很好。”静默了片刻,空气中飘来他清淡的话语。
她身子一晃,退了退,如同被冰水从天灵浇下,从头到脚冰凉一片,冻得她有些发抖。
她很好,但他不喜欢她,哪怕一点点。
“那李家姑娘呢?”了空的声音继续响起。
“她出身名门,姿容出色,其才华乃当世女子中的翘楚,我...”
话音未落,绿枝的声音传了过来:“小姐,你怎么到这来了?”
陆行云一惊,转头望去,见不远处的树林里立着一抹清浅的碧色,女子脸色惨白,目光暗淡以极。
他眸光一紧,本能地站起来。
“见过大师,见过...世子。”
姜知柳忍住眸中的酸楚,朝二人行了礼,转身便往回走,虽然腿脚有些无力,依旧把腰肢挺得笔直。
望着她远去的身影,陆行云右手微抬,复又放下。
“哎。”了空叹了叹,轻轻转动佛珠:“施主,满目青山空念远,不如惜取眼前人。”
剑眉微蹙,陆行云道:“没有青山。”
“嗯?”
陆行云却不再多言,朝他行了一礼,大步流星而去。望着远去的身影,了空怔了怔,恍然一笑,念了声“阿弥陀佛”,又执起棋子独自对弈。
回屋之后,绿枝立即把熬好的药拿给她喝,见她脸色不好,又不敢问发生了什么,只能干着急。
过来一会儿,门外传来敲门声。
“夫人,是我。”
听到陆行云的声音,姜知柳柳眉越蹙越紧,冷声道:“我歇着,世子自己安置吧。”
“...好吧。”
门外之人叹了叹,离开了。
“小姐...”绿枝实在按捺不住,刚想开口,就被姜知柳打发出去了。
空荡荡的房间里,只剩她一人,她再也坚持不住了,眼眶一红,泪珠根断线的珠子般,漱淑落着。
胸口似被剑戳了个大窟窿,寒风不停往里灌,化作冰刃割出一道道细小的口子,流不出血,却泛起阵阵隐痛。
她缩在床头,抱着膝盖,把头深深埋进去,没有声音,肩膀却不停地颤抖,越抖越厉害。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的肩膀终于不抖了,她抬起头,抹了几把眼泪,走到墙角,掬起盆里的清水将脸洗静。
她出去的时候,绿枝正在门口守着,望着她微微红肿的眼眸,她什么都明白了。
“哼,世子真没良心,小姐救了世子,他却惹你伤心。”
姜知柳扫了她一眼,淡然道:“说他作甚么,陪我去后山逛逛。”
“好。”看她似乎没那么伤心了,绿枝松了口气,跟着她去了后山。绕着茂密的丛林转了转,看到一处飞流的小瀑布,二人便坐在那里,聆听着涛声。
感受着沁凉的水雾,姜知柳的心也跟着宁静下来,她闭着双眸,身心渐渐放松。
过了许久,天色渐晚,一个小沙弥寻了过来:“施主,该用午膳了。”
“好。”
姜知柳起身行了个礼,跟着他往回走,片刻后,绿枝随口问:"小师傅,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