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话的地方选在一间酒楼,晏铮前脚迈进来,霍独后脚就上前冲他行了一个格外周正的礼,“晏十七爷,别来无恙啊。”
他认识晏铮,晏铮倒不一定认得他。
果然,晏铮回了一礼,有些迷茫地说:“原来……我和霍家老爷曾经见过?”
“哎,见没见过都无妨,咱们今儿不就见过了?”霍独一边笑,一边打量晏铮。
他在凉州城见到的晏十七是张牙舞爪的,这几年过去,不仅人长高了,连那些棱角都似乎磨平不少。
他拿不定主意,试探着开口:“十七爷,都怪我这小弟不长眼,先前不知是您,有所冲撞,您别和他一般见识。”
“十七爷,都赖我。”霍义直截了当给了自己两嘴巴子。
“哎哎,别这样,千万别这样。”晏铮忙拦住他,他抬头,视线犹豫地在霍独和霍义身上转了两个来回,站直身子,“霍家老爷,明人不说暗话,我就直接说了吧。”
“你们也在找害死曲挽香的人吧?”他道,“能不能,把你们如今知道的事儿都告诉我?”
霍独一顿,转而挂上笑脸:“十七爷这是哪里话,您是什么人物,只要一句话,曲家不就老实交代了?还用得着我吗?”
“我要是能,我还会乔装打扮混进曲家?”
他这样暧昧不明的态度惹急了晏铮,“霍家老爷既然是曲挽香的亲舅舅,定然也是想为她报仇的。可要是像今天这样,曲家打死不认,有法子也是没法子。”
他说着说着,整张脸都涨红了。霍独看在眼里,心中闪过一丝诧异。
“这样吧十七爷,您先坐坐,我得和我二弟商量商量。”
他背过身,把霍义拉到一旁,就算不开口,二人也从彼此的眼神中明白了对方的想法。
这晏十七……竟是这么个二傻子。
难怪了,他要真有头脑有本事,早该在北境名声大噪,还能被他们一试探就全招了?这么多年默默无闻,不是没有原因的。
“我就说不用着急和殿下禀告。”霍义压低声音讥笑。
霍独也放松了神情:“这是他自己送上门来的,要是咱们不利用,未免太过可惜。”
二人商量完,回头对晏铮说:“十七爷,咱们兄弟俩想好了。”
“那可以把你们查到的告诉我了?”晏铮迫不及待上前。
霍独冲霍义打了个眼色,笑道:“十七爷毕竟是我亲外甥女的……‘好友’,她要知道你为了她做到如此地步,黄泉之下,也会万分喜悦。”
晏铮不好意思地低了低头。
“不过,这事也没那么容易。”
晏铮皱眉:“为什么?什么事能是我晏十七做不到的?”
“十七爷也知道,曲家三娘难以接近,口风又紧,我和我二弟觉得她肯定隐瞒了什么。正好,您如今是离她最近的人。”霍独道:“要是……您能从她那里套出些什么,咱们可以做这笔买卖。”
晏铮恍然大悟,点头道:“行,你尽管说,要我做什么,我今天回去就做,肯定帮你们套出来。相应的,你们也别忘了信守承诺。”
霍独一一应声,而后客气地将他送出门去。
等人一走,他脸上没了笑,霍义喜上眉梢:“这下好了,要他真能找到什么,殿下肯定重赏咱们。”
“老天爷助我们,接下来就看晏十七能不能好好地当条狗了。”霍独拿过茶壶,满意地为自己斟上一盅热茶。
第20章缓缓显出一抹嗤意。
晏铮回到曲家,宝瓶找上他:“来安,三娘子唤你过去呢。”
萧氏方才坐车回了府,一回来便关在房里和曲如烟说了好一阵子话。再看宝瓶双眉紧皱,神情凝重,便知不是什么好事。
晏铮大抵猜得出来,笑道:“谢谢哥哥,我这就去。”
他没事人似的,宝瓶看在眼里,不可置信地摇头:“他难道以为自己是去领赏的不成?”
“咦,这是什么?”他往回走时,发现回廊边散落了一地的酒坛子,瞧坛子上的印纹,分明是曲太傅珍藏在酒窖里的东西。
“这、这是被谁拿出来的?”他脸色唰一下变了。
晏铮来到曲如烟的院子,婢女们各个缄口不言,待他在门前站好,叩门禀道:“夫人、三娘子,来安到了。”
“让他进来。”
萧氏端坐上位,等晏铮一踏进来,扬起手便将茶盅掷在他脸上,晏铮没躲,滚沸的茶水瞬间烫红了他半张脸,茶盅在肩上重重一砸,碎在地上。
“我曲家养你来是让你吃白饭的不成?”
萧氏少有如此盛怒的时候,她一回来先是听说霍家上门惹事,接着就听说曲如烟摔倒的事。
虽说没有受伤,但一见到自己,向来要强的女儿却扑过来一个劲地哭。
“来安……来安他明明发过誓的……”
“为什么他不来帮我?为什么……难道是因为……我不是曲挽香吗?”
萧氏从下人嘴里听过前因后果,见曲如烟哭得整张脸通红,她也心碎了一地。
死了的曲挽香是迁怒不了了,但自己难道还教训不了一个不知好歹的下人吗?
“霍家上门闹事的时候,三娘子正和你待在一块,但后来你根本没去花厅。”萧氏冷道:“说,你去哪儿了?”
晏铮跪在地上,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