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有事找你们家娘娘。”晏铮方才还沉着脸,此刻又笑道:“姐姐进去帮我通报一声?”
这不合规矩,可晏铮的口吻莫名带着股威压,宫婢怎么也说不出请回的话。
“那,晏都统在此处稍候一候。”
曲声声已经没了大碍,正在殿内被宫婢们簇拥着染豆蔻,听闻禀报,睁大眼,腾一下起身道:“真的?”
“是、是……晏都统说有事找您。”宫婢不解她为何如此惊喜。
“那你还不赶紧带他进来。”
曲声声没想到他会亲自过来,挥退宫人,命他们不许靠近主殿一步。
一定是老天爷听到她的心愿,她不要任何人打搅自己。
“你为什么忽然来找我?”晏铮进殿后,她莲步轻移,一双翦水秋瞳深切向他望去,“你也和我一样对不对?你也想和我……”
“在那之前,娘娘能不能回答臣一个问题?”
她的动情之声被晏铮淡淡打断。
他不知曲声声为何态度突变,这是这盘局里他唯一不解的地方,但这不妨碍晏铮顺水推舟,她若愿意和自己说话,很多事情会方便许多。
“那好吧。”见晏铮似乎只是来同她谈天说地的一般,曲声声没了方才那股兴奋劲,往身后躺椅上一坐,“但你问完可就轮到我了。”
“娘娘为何给曲三娘子下毒?”他问:“她得罪你了?”
这说法就像曲声声是个斤斤计较的小孩,她不满道:“我才没有要给她下毒,她会喝汤都是碰巧罢了,那碗汤本来就不是为她准备的。”
“臣知道。”晏铮道:“那碗汤是为圣人准备的。”
“这你也能猜到?”曲声声惊讶过后又笑:“不愧是你,轻易就看破了我。”
“可娘娘没理由这么做。”他道,“圣人是娘娘在宫里唯一的凭仗,若是事情败露,娘娘不会有好处。”
“……”曲声声细眉一颦,“我不想说。”
“无妨,臣可以猜一猜。”晏铮道。
“臣记得,圣人有一个已故多年的发妻。不是当今皇后,是……更久以前的。”
话落,曲声声双肩一抖。
这细微的异样落入晏铮眼中。
“臣不仅知道圣人的这位发妻姓周,还知道……你的姨娘也姓周。”
这不难查,自那日洗尘宴回来,在车中同郭申提起皇帝当初为何一眼看中曲声声,晏铮就一直觉得,曲挽香那堆丰厚的嫁妆不过是其中一个微乎其微的缘由,真正的原因嘛……
从查到的结论来说,皇帝的那位发妻算得上是曲声声的姨母,曲声声姨娘的旁支嫡姐。
人死了,无从得知曲声声长得和那位发妻有多相似,但瞧她如今的无限隆宠,只怕是像极了。
“既然你都知道了这么多,那还来问我做什么。”曲声声没有被拆穿的窘迫,娇嗔道:“你就是诚心想戏弄我。”
她自躺椅上起身,理所当然地承认:“我那么爱陛下,陛下却透过我爱着别人,换做是你,你生不生气?”
“所以我才想小小的报复他一下,有什么问题吗?区区慢性毒,就算三妹妹吃了一点也不会怎样。”
“那陛下呢?”晏铮道,“你让陛下吃了多久了?”
曲声声掰着手指想了想,“也就……一年吧?”
慢性毒不像烈性毒,指在神不知鬼不觉地蚕食人的身体,等察觉出异样时已无力回天。
皇帝如今的身体,恐怕没有表面上那般康泰。
“你也觉得陛下很过分吧?所以我才想让他变成蝴蝶,好好反省自己做的错事。”
曲声声当然是认真的,认真地生气,认真地想要报复,认真地觉得人死后会变成蝴蝶。
“等他从蝴蝶变回来以后,我就告诉他,我原谅他了。”
晏铮懒得附和这种谬言。
“你不过是个宫妃,哪儿来的毒?”
曲声声抬起下巴:“反正我有帮手,别的可不能告诉你。”
她没耐心再回答晏铮的问题,比起这些怎样都好的事,自己可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她上前,想要展臂抱住晏铮,却被他抵住肩膀往后一推。
“为什么不让我碰?”她不解又恼怒:“你不碰我,我们还怎么生宝宝?”
晏铮:“…你说什么?”
“生宝宝。”曲声声抚上自己的小腹,满怀期盼和激动地望进他眼中,她一定不知道自己的话在旁人听来有多异常:“你不知道吗?只要我再有一次宝宝,挽香就会回来了。”
两年前,秋天。
曲挽香和太子的订婚宴将近,曲家上下却一片愁容,因为晋王突然的举兵谋反,朝廷上下动乱一片,曲家极有可能还没成为皇亲国戚,就先成了阶下囚。
不幸中的万幸,曲家最不起眼的女儿被晋王看中了。
摆在曲家面前的是两步棋。一步指向晋王,一步指向太子。
选哪个?
长辈们举棋不定之时,曲声声正在等曲挽香造访自己的院子。她不知为何爹娘忽然允许她走出院子,甚至准她去主院那边玩耍,自己做了什么好事吗?
她问曲挽香,曲挽香也只自言自语道:“也对,你终是要嫁人的,可怎么偏偏是宫里……”
“宫里?”曲声声不解,她比曲挽香还要大上一两岁,与其的镇定自若相比,她显得稚气未脱,“要嫁去宫里的,不是挽香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