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是怎么了……?
这是……哪里?
有什么事她似乎忘了,又好像记得……
对了。
晏铮……
晏铮!
她猛地自榻上起身,郭申道:“三娘子,毒才刚解,还是……”
“晏铮呢!”她拽住郭申的衣襟:“郭大人为什么刚才不拦住他,他不能让去宫里!”
“可……爷要做什么,哪儿是我能拦得住的?”郭申不解她的焦急,“爷进宫怎么了?”
“他——”
曲如烟的声音戛然而止,她想起晏铮走前的那个眼神,她绝没看错,那是视死如归的眼神。
他要为曲挽香报仇,不止是推她下水的,藏在那之后的,所有推波助澜的。他都要让他们不得好死。
曲声声就是第一个。
她是圣人最喜爱的宫妃,她背后还有曲家,晏铮要是敢杀她,就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他没有以后了……
难道从离开北境的那一刻起,他就做好了这种准备?
为什么……
为什么这么显然的事,自己到现在才发觉?
她不想让他死,她还没有告诉他……
“郭大人,快,我们去宫里。”曲如烟急得快哭了,“晏铮他一定是想要大姐的命,还有祖母他们,他要和他们同归于尽!”
曲如烟的话并无根据,可郭申就是觉得,如果是他家爷的话,干的出这种事。
晏铮至今仍被困在那偏执中。
郭申冒着瓢泼大雨,驾车和曲如烟往宫内赶去。
晏铮不能死。他是晏家唯一的嫡子。他经历了那么多的磨炼和苦难走到如今,难道要因为一个已死之人就舍弃这一切?
郭申替他不值,他知道晏铮对曲挽香的感情,但那终究只是过往,就算报了仇,她也活不过来,更不会感谢他,无用功罢了。
他家爷可以战死沙场,可以为家族牺牲,但不能因为这种事死在京都!
“我早该知道的……为什么我……”曲如烟在车内摇头哽咽。
“三娘子莫慌,或许还来得及。”郭申手执马缰,浑身湿透,他大声喊道:“三娘子还记得我之前问过你的话吗?”
“……什么?”
“若是今日能把爷救回来……你或许可以成为代替二娘子的那个人,替她和爷走下去。”
曲如烟一愣,抬起一双泪眼看他。
郭申道:“如果是你的话,二娘子在黄泉之下也会放心的。”
二姐……会放心?
真的吗?
曲如烟不禁怔愣,她想起曲挽香落水前冲自己露出的那个笑,她到底为什么要笑呢?如果她知道自己此时此刻对晏铮的想法,她会说和郭申一样的话吗?
“替我和晏铮走下去”……?
“二姐……”曲如烟的手不禁抚上怀中那把金锁,她知道这是晏铮给曲挽香的定情信物,是承载着二人回忆的贵重之物,“二姐……你放心,去吧。”
他们匆匆赶到雪阳殿时,殿内却已成空壳,宫人们也对曲声声和晏铮的去向一问三不知,晏铮多高明啊,他想做什么,一定不会让人察觉。
但此处没有曲声声的尸体,那她或许还没有死。
他们会去哪儿?晏铮如果没杀曲声声,会把她带到哪里去?
“爷如果第一个就找上了你的大姐,那说明你大姐知道不少事。”
可郭申又觉得,曲声声根本不像是深藏不露的人,她太过稚气天真,单纯得异常。
“大姐姐是单纯,所以才自以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曲如烟知道郭申想问曲声声为何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我也不大清楚,如果不是因为二姐,只有可能是周姨娘。”
她听嬷嬷说周姨娘被赎回府时,祖母气结,动了家法,周姨娘在争执中不慎摔了一跤,撞到脑袋,人从那时起就常常胡言乱语,有时候是清醒的,有时候又混混沌沌。所以祖母才不许她出院子。
曲声声是自幼养在她膝下的……
自己曾问过曲挽香,为何周姨娘瞧上去像个疯子,曲挽香那时说:“她是清清白白的官家女儿,如今沦落青楼又与人做小,也许疯了也好。疯了,每天快快乐乐的不好吗?”
曲如烟不懂哪里好了,她只觉得曲挽香真闲,一个姨娘和一个庶女也值得她日日往那边跑。
“对……曲挽香……”
曲如烟恍然一怔,抓住郭申道:“晏铮或许是带着曲声声去见二姐了。”
郭申:“那是……”
“二姐的坟茔,就葬在曲家的家山上!”
上山时,马车颠簸,曲声声早被颠醒,在车内气得跺脚。
“你不过是个侍卫,你敢绑我,我要让陛下砍了你的脑袋!”
晏铮充耳不闻,只觉得好笑。
曲声声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他为什么绑她,不知道自己曾经做过什么。她的身上没有罪,没有悔,只有永远的忠于自己,永远只爱自己。
可她不知道,就是不存在吗?
马车停了,曲声声连忙跳车想要逃。
可四周山林环绕,除去眼前那一尊孤零零的墓碑,空无一物。
唯一下山的去路被晏铮挡住,曲声声如临大敌,往后退,“你以为伤了我,陛下会放过你吗?”
晏铮抬抬下颌示意她往后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