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啊。”姚少司认认真真地说,“你们确实比我想象中的有意思,但要说傻的话,”他稍微一估量,“二爷和三爷绝对谈不上傻吧,宗鸣不爱说话但是脑子转得绝对不慢。排除几个不懂事的小年轻,真傻的话只有……”
冬无衣咔的一声,牙磕在烟管上:“好了,你不用说,我知道了。老子就是那个24k不掺杂质的大傻逼。”
姚少司斯文秀气的脸上浮出一丝笑意,他一瘸一拐地走到冬无衣身边坐下:“你不是傻,只是活得比他们简单而已。二爷他们在这个世间行走了太久,眼中所见,耳旁所闻,我们穷尽一生也无法赶上,也不用赶上。他们有山河壮阔,波澜万里;我们也有我们的春阳花草,尘心凡径。各有所求便各有历练。”
冬无衣咬着烟管一言不发,他觉得身边的这个人陌生得仿佛从未认识过,可说的话却又符合“陆和”这个教导主任的人设。他很矛盾,用烟管敲敲头,扭扭捏捏地问:“那咱两……”
姚少司笑眯眯地说:“我在上面。”
“……”冬无衣一声咆哮,“上你妹!”
步蕨手中笔一顿。
叶汲添了些清水进砚台,啧啧直叹:“我看冬傻逼早晚要被姚少司那货啃得骨头渣都不剩,也不想想姚少司他老板是谁。”
步蕨笑一笑,继续写春联:“姚少司不是糊涂人,会拿捏好分寸。我不担心他和冬无衣,只是……”
叶汲托腮看他低眉写字,提起毛笔的步蕨和他记忆中的二哥渐渐重合到一起,他认真的模样叶汲看多久都看不厌,“只是什么?”
步蕨出了片刻的神,笑着摇头:“没什么。”
叶汲没有如往常一般锲而不舍地追问,走到今天这一步,他与步蕨之间的默契达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当然,这并不是说他完全了解这个男人心中的所思所想,他只是知道步蕨想告诉他的自会告诉他,他打定主意不想说的,谁也无法撬开他的嘴。
哪怕叶三爷用心险恶地试图在床上某些激情万分的时刻套他的话,步蕨直到不堪疲惫地昏厥过去都死咬牙关,不曾松口。
叶三爷漫不经心地磨着墨,寻思是不是应该加大床上运动的力度,或者技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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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正午十二点,小区炸开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竹声,有人家已经开始吃年夜饭了。这儿远离城区,天高皇帝远,限燃限放的条例在这完全不起作用。这一声爆竹开了个头,山上山下远远近近响起零星的爆竹声,给这块偏远的郊区添了几分热闹的年味。
让楚笑一个人准备一桌年夜饭显然不切实际,冬无衣骂完陆和裹着军大衣踢踢踏踏进来,拎起一盘排骨哗啦倒进油锅里。炸得金黄的排骨香飘十里,勾得贴春联的叶汲馋肉了,低头就在步蕨脖子上啃了一口:“二哥。”
步蕨被他啃得猝不及防,横眉冷对,对了没几秒自己先破功了,眉眼泛起温柔的笑意:“嗯?”
叶汲居高临下地看他,仿佛想从他脸上审度出什么,可最终他勾唇一笑,在步蕨唇上啄了一口,什么也没说。
姚少司正巧拎着一挂爆竹从后院晃荡过来,看到他两哎哟了声,连忙捂住眼躲到一边:“打扰了打扰了!”
步蕨:“……”
姚少司忍不住张开指缝,偷偷看了一眼面颊微微泛红,不太好意思的步蕨,喃喃自语:“原来二爷真的是下面那个啊……”他失落地叹了口气,“这让一心向二爷献身的我家老板多伤心啊。”
“……”叶汲手中的浆糊嗖地砸了姚少司满脸,“老二!听见了吧!我特么早就说过了,那只老孔雀想搞你。哦不,想被你搞!不管……”
“叶汲!”
……
傍晚的时候小雪下成了大雪,门口石子路上雪积成一踩一个脚印。叶汲自告奋勇地担当起“一家之主”的重担,顶着鹅毛大雪到门口将爆竹放了,又抱来个锈迹斑斑的青铜香炉。步蕨点了三根食指粗细的线香插在炉中,对着茫茫风雪温声道:“寥寥香火,以慰无主之魂。”
冬无衣倚门沉默地看着这一幕,在许多年前的每一个除夕夜,步蕨都会率领泰山府殿中的地官们向人间飘荡的孤魂野鬼布施香火。头朝天,他使劲眨了两下眼,一张纸巾递过来。
冬无衣斜眼。
姚少司好脾气地笑笑:“想哭就哭吧,能哭是福。”
“……去你妹的。”冬无衣抓过纸巾使劲搓了搓眼,欲盖弥彰地解释,“老子是感动!想想你家老板如果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回来,又能日天日地了,你感不感动!”
姚少司想了下说,叹着气说:“我家老板只会花天酒地,日天日地对他来说难度太高了。”
“……”
年夜饭上每个人都喝多了,这一桌千奇百怪的组合在经历了大半年的磨合,总算达到了喝高了彼此还能保持冷静不动手的高度融合。这让勉强算是清醒的姚少司同志感到很欣慰,于是他又给冬无衣开了一瓶啤酒。
步蕨揉着泛红的眼,看了一眼烂醉如泥的冬无衣,轻声说:“她喝得不少了。”
姚少司抱着酒瓶怅然若失道:“当醉得醉,莫到无酒空怅惘!来,先干为敬!”
步蕨来不及阻止,姚少司抱着酒瓶咕咚给自己灌下了。
“……”步蕨这才确定这个看着没醉的人已经醉了。
年纪最小的楚笑酒量一般,酒品却是在场最好的,他的面前已经放了三瓶啤酒,半瓶红酒,还有已经干了半杯的五粮x。此时他正认真地数着面前的酒瓶,一二三四五数了一遍,不对,又来一遍。
来回数了七八遍,他的神情终于确定下来。
叶汲突然一伸手将酒瓶哗啦打倒:“三儿!在做啥呢!喊声师爹,师爹给你发红包啊!”
楚笑惊慌欲绝地看着好不容易数清的酒瓶凌乱地倒了一桌,眼眶慢慢溢出泪水,“哇”地一声哭出来了。一边哭,一边扶起酒瓶再度发奋地重新数起来。
“……”步蕨强忍着晕眩的脑袋将还想捣乱的叶汲扯到一边,“老三,别欺负小孩子。”
叶汲喝得是最多的,他越喝眼睛越亮,要不是行为作风和平时截然相反,光从脸上完全看不出有醉的迹象。他反手钳住步蕨的手腕将人往怀里一搂,和树袋熊似的挂在他身上,嘴往他脸上凑:“那老公欺负你好不好?”浓郁的酒气从他唇间传递到步蕨口中,他咕哝着,“二哥,我的红包呢~我也要红包的~”
步蕨被他亲得没法,只好哄他:“没有红包,送你新年礼物好不好?”
叶汲眼睛一亮:“二哥是要把自己送给我吗?”
步蕨扶额:“不是……你想多了。”他看了一眼群魔乱舞的饭桌,“上楼去我房间给你。”
叶汲满脑子里只有“去我房间”四个字,连忙将人扯了起来,作势就要抗上楼。
冬无衣瞟到他两,大喝一声:“站住!不许走!”
他一个虎扑,扑上来要和叶汲抢步蕨:“二爷答应我今晚陪我打通宵麻将的!”
叶汲大怒,竟然敢和他抢人,抬脚就要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