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匕鎏光,刃口寒芒幽幽,桑萦心里有数,这刃口多半是带着毒的。
她小心将这短匕转了个方向,在柄刃相接的地方,不出意外地看到几枚莲瓣的刻印。
这图案着实眼熟。
同前段时间在浣溪山庄时,陆庭深拿出来的浣花令上,图案与这短匕如出一辙。
今夜这位不速之客随身带的是浣溪山庄独有的暗器。
但桑萦觉着,此人进屋之际,并不像是想要她的命,反倒更像是在找东西,而且多半是她随身带着的,所以在她枕侧没发现,便想在她衣怀中找找。
只是这人也太过小瞧她了。
下午来一次,大抵是没找到,晚上又来一次。
多半是觉着她不过一个女娃娃,没将她看在眼里。
桑萦将这枚暗器用布包好,收进行囊。
她随身带的东西中,除了一些必要的文牒和银两,再有便是当日在淮山派山林间,陆临远留给她的那块玉珏。
除此之外,便都是些私人物品,实在是不值当旁人如此惦记。
不过陆临远是衡山剑的人,与淮山派同属五岳剑,虽非无名之辈,却从来未曾听说过,这衡山剑同浣溪山庄有何关联。
她一边思忖,一边将这随身的行囊收在床榻里侧。
冷不丁地,桑萦想起当日在浣溪山庄后山,听到陆庭深父子二人的密谈。
陆庭深似乎让他儿子来京城,想办法将五岳剑派的人弄出来,带到山庄去。
想来,她也该去见见陆临远了。
陆临远留给她的这块玉珏,中空内里的夹层中不知道有什么,但桑萦断定这里面是有东西的。
按她自己的猜测,多半和害了淮山派三十七条人命的毒有些关系,没准这玉珏之中,便是那种要命的毒药。
不过桑萦记得当日在药王谷,褚谷主曾提到过,魔教的卿心,实则是独有的心法内功所造成的内伤,淮山派这些人虽然死状同这卿心相似,可是无论是衡山剑还是寿山剑,都不会魔教的这门绝学。
但不知还有没有旁的毒药,同卿心的死状相同。
*
东宫。
陈颐听着江成的回禀,执笔的手微微一顿。
“人呢?”
“关在地牢了,桑萦姑娘下手有些重,都没出京城,人便已经没有力气了。”江成斟酌着说道。
“桑萦姑娘?”陈颐似是有些惊异。
“嗯,这人离开大理寺,正巧瞧见桑萦姑娘入住客栈,趁夜进了桑萦姑娘的房间,不到一刻便仓皇逃出来。”江成低声道。
“他去做什么?”陈颐声音微冷。
“还在审,这人抵死不开口,是个硬骨头。”
“硬骨头?”陈颐挑眉,“你亲自去审。”
“是。”江成应声便要退下,陈颐将他唤住。
“罢了,我去看看,你去将陆冲父子都提进来。”
陈颐执笔,一勾一顺,将最后一字写完,而后将笔放到一旁,起身朝外走去。
桌案上,摊开的宣纸上墨痕未干,字迹凌厉,依稀可见执笔之人风骨。
上面写的是——
天命。
第二十八章陈颐竟会不顾自己,以身挡……
“桑萦姑娘,江成奉命来请姑娘去大理寺走一趟。”
午时刚过一点,桑萦正在客栈房中休息,她本打算今晚走一趟大理寺,想探探这大理寺监牢的底,没想到江成会在这时候找过来。
她起身去开门。
“江大人。”桑萦将门打开,却并未让身,淡声同江成打招呼。
“桑萦姑娘,昨夜大理寺提审陆冲等人,有了些意外收获,有几件物证甚是关键,但情况颇为复杂,殿下的意思是想请姑娘走一趟,不知姑娘现下可方便?”江成笑道。
江成言辞恳切,只说请她帮忙,也没用宫中的身份压人。
只是她并不太想去。
桑萦一笑,对江成说道:
“江大人,若是我现在不方便的话,我可以不去吗?”
“姑娘若是不方便,在下可以在此稍候,等姑娘什么时候忙完了,再去也不迟,”江成不卑不亢,“来时殿下特意嘱咐过,并不是强求姑娘的,这一天半天的功夫,殿下还能等得起。”
桑萦拒绝的话都到了嘴边,生生被江成堵了回来。
“江大人说笑了,请带路吧。”
寻常人终其一生只怕都不会进这大理寺走一遭。
桑萦也是头一回进这朝廷官方的门庭。
“桑萦姑娘,这边,”
进了大理寺的门口,江成笑着抬手为她引路。
“头回进大理寺的人总是分不清楚这里,这边走是大理寺正堂,若是走错了,便要进地牢了,那边污秽得很,除了狱官,旁人能避则避,免得晦气。”
桑萦微微侧头瞥了一眼江成,见他神情自若,也没多想。
反倒是江成,似是想起什么,而后笑着与桑萦说道:
“倒是忘了,姑娘哪里是寻常人,大理寺的这点小场面,只怕姑娘行走江湖都是见惯了的,桑萦姑娘,我听说玉山山顶终年积雪,云松翠柏常年覆着一层白霜,可是真的?”
江成是陈颐身边的近侍,陈颐对天归剑宗甚是感兴趣,这点桑萦早已清楚,是以方才江成一提玉山,桑萦的心思便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