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待我真诚,我定不负殿下。”
她说的郑重其事,陈颐却一声没有,异常安静。
*
皇后娘娘宫宴上的事一夜之间传遍京城。
京畿重地,天子脚下,连捕风捉影的艳事都传得有声有色。
城东的茶馆中,桑萦又听那茶博士说了一遍江湖女侠同侯门贵女争风吃醋的故事。
说是二女为博太子青眼,不惜刀剑相向,甚至将皇后娘娘昭仁宫中的梁柱砍断,看着茶博士眉开眼笑领着打赏,她起身离开。
这个她今日听了不知多少遍的故事,倒还真是,一点水平都没有。
这所谓的侯门贵女八成说得是吕妙清,倘若连这吕妙清都能同她有来有往地过招,那自己这十年功夫可真就算是白练了。
这二女相争的故事,桑萦听之任之,本是半点也没往心里去,可这本该止息于宫中的风言风语,如今传到宫外便也罢了,竟愈演愈烈,愈发离谱起来。
从西城楼门外的茶摊,到东边茶楼雅座,这捕风捉影毫无来源的故事如今竟传得满城皆知。
桑萦结了茶钱,这些传言她其实并不在意,虽是对她的声名有影响,可到底是无关紧要的,而这满城流言对那吕妙清更是不好,想来便是吕妙清恨她,也不至于搭上自己。
当日在后宫暖阁,她并非只同吕妙清起了冲突,比起吕妙清,那个陆书语在她这里更不做好。
吕妙清尚自持身份,虽然对桑萦没有好感,可言语之间尚不会太过冒犯,那些许多不大好听的话,都是这位陆姑娘说出口的,而眼下这京中满城的流言,竟同她没有半分干系。
桑萦来到陆府大门外,寻了个视野宽敞的酒楼雅座坐下。
这二品将军的武将功名,虽是比不了侯府显赫,可在京中倒也是称得上是户高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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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厢刚坐下,一旁的人却动了,来人自顾自坐在桑萦对面。
“桑萦姑娘,又见面了。”
桑萦循声望过去,认出面前姑娘正是在宫中有过一面之缘的荣婉,她身后两位贴身侍女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站得端直,很是知礼的样子。
对这位荣姑娘,桑萦的印象很不错,是以虽然不明来意,却并未出言为难。
“荣姑娘,当日在宫中多谢你出言相帮。”桑萦笑道,“我心领姑娘好意。”
“桑萦姑娘客气,姑娘是我最羡慕的江湖人,自在,无拘束,又怎会同这二位有一样的心胸呢。”荣婉浅笑,朝着临街外的将军府示意了下。
自在,无拘束。
师父在时,她确实是这样。
如今却不是了。
桑萦心下稍沉,她望向荣婉,“荣姑娘今日会出现这里,当不是巧合吧?”
京中地形她心中有数,荣府是国公府,皇城根儿外,同陆家这二品将军府,隔了好远一段距离。
“是,也不是。”荣婉一笑,唤来身后侍女将桌上的茶换了,给桑萦也倒了一杯,“姑娘试试这茶,今冬新到的雪片儿,比这茶楼里的如何?”
“荣府亲备的茶点,自然比市井茶楼上的好出不知多少,只是荣姑娘来茶楼不为喝茶,为的又是什么呢?”桑萦接过茶盏却并未入口。
“如今京中市井流言纷乱,想必也是入了姑娘耳中罢?”荣婉抿了口茶水,慢着声音问道,“不知姑娘做何想?”
“荣姑娘也说,这是市井流言,那自是无根之言,”桑萦目光望向将军府门口,那里停了一趟马车,似是在等主家的人出来,桑萦收了目光,“只是这些流言,同荣姑娘是没什么关系的,荣姑娘却反而在意?”
荣婉也瞧见那候人的车马,见桑萦望过去,主动说道,“这是那位陆姑娘的马车。桑萦姑娘,如今京中流言明着同我是没有干系的,可实则,还是有些关联的。”
“愿闻其详。”桑萦等她继续说。
“当日在皇后娘娘宫中的情形,以桑萦姑娘的眼力自然不会瞧不出来,皇后娘娘有意许我做太子妃。”荣婉说到这,便定定瞧着桑萦。
桑萦也望着她,“确是如此,所以那位吕姑娘才会针对你。”
“吕姑娘可不只针对我一个,”荣婉笑笑,继续说道,“她针对我,只是因为她便是进宫,也只能做侧妃,够不上正妃妃位,但她也清楚,便是我不做这个正妃,也轮不到她来做,所以她只是瞧我不顺眼,却并未如何为难。”
桑萦捏着杯盏,望向街外,将军府中还未有人出来,荣婉这一番话,确是在理,只是听得桑萦心里不大舒服,她望着荣婉的神色也渐淡。
“听荣姑娘的话意,似是愿意做这个太子妃。”
“我荣家世代忠良,叔祖和祖父尽数葬身边地战场,我大哥和二哥也是年纪早早为国捐躯,父亲至今守着边境,没有我荣家,便没有如今皇室的版图。”
荣婉抬眼沿窗望向天边,语气虽淡,声音却格外笃定。
“我是家中如今的独女,若做太子妃,皇室定会对我父亲更有信心些,至少还能保他十年无虞,这太子妃,我当得起。”
桑萦知她话中含义,虽是心里不大舒服,可对这般忠良之后却也难生恶意,她淡声道,“那边祝姑娘心想事成罢。”
“桑萦姑娘此言可是真心?”荣婉瞧着她,莞尔一笑。
“真心如何,不真心又如何?”桑萦浅笑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