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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认识我当然很正常,因为梁天川根本就是在扯淡,他追,或者说骚扰对方的那段时间我几乎把图书馆当家跑,邓望津烦不烦我不知道,我是先烦得不行了。李曌几次打电话都被我以在图书馆不方便挂掉,搞得她还以为我要考研。
邓望津的语气并不好,梁天川却好像更高兴了,柔声细语地说:“晚上又没吃饭吧,来都来了,坐下一块吃点,让李冕腾个位置,挨着我?”
桌上的人纷纷附和,吱吱地挪着椅子,身边的姑娘拍了拍我,示意我可以往她那边靠一靠。
我没动。
“没时间,”邓望津看着梁天川,这是他进门之后第一次拿正眼看这位刚刚高调官宣的男朋友,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东西给我。”
梁天川的笑有点挂不住,周围也渐渐安静下来。
“这也不像对象啊……”我旁边的姑娘嘀咕。
时间微妙地停顿了一瞬,有人递话,开玩笑说:“这是跟嫂子吵架了哄到我们面前来了?”
“是啊嫂子别生气了,梁哥对你这么好,你们吵架就跟秀恩爱似的,照顾照顾我们这些单身狗的感受吧,哈哈!”
话音刚落,我嗤笑一声。
他们好像真的不觉得把一个一米八的同性男人称呼为“嫂子”是一件多么滑稽且荒唐的事情。
这种场合下,从“兄弟”嘴里说出的这种称呼本身就带着令人不适的轻佻和俯视,我原本以为只有在对方是女孩时我才会产生这种不适,没想到换成男的也一样。
笑声接在上一个人的话尾,在包间里格外明显。
身边的姑娘吃惊地看向我。
梁天川转过头,连邓望津的目光都扫过来。
我本意不是想这么高调地表达自己的嘲讽,但既然已经造成了这个效果,也懒得找补什么,忽略一桌的视线,夹了根芹菜。
几秒之后,才重新听到梁天川的声音,压低了:“出来说。”
他攥着邓望津的手臂往外面走,把人拽得一踉跄,包间门合上,发出一声不算小的动静。
门关上后,我听见身边的絮絮交流,断断续续的听不清:“怎么了?”
“不知道,可能就是吵架了吧。”
“不过……都毕业了……又跟……”
“我有朋友跟他一个导师,说……今年好像还延毕了……缺钱吧……”
我放下筷子,站起身。
“干嘛去?”
“卫生间。”我说。
从门口拿下外套,我开门走出去。
外面温度起码比屋里低了两度,我呼了两口气,觉得胸口发闷的感觉好了点,才把衣服往胳膊上一搭,按了电梯。
四周没什么人,等电梯的时候我往楼梯间看了一眼,声控灯黑着,也不像有人的样子。
无所事事地打开手机,屏幕还停在实习生的聊天窗口,在我脑子一抽发出那条疯得不轻的消息之前,实习生说:【lee哥,有人说过你很闷骚吗?】
有吗?
随便吧。
电梯到了。
穿过大厅,服务生帮我推开门,半只脚迈出去的时候身后响起训练有素的送宾词。
每次这种时候我都觉得这钱人家挣得一点也不冤。
外面还有点冷,外套兜里有不知道什么时候塞的半盒烟,我拎在手上转了两圈,没找到打火机,放弃了。
今天没开车,正在琢磨是打车还是等公交的时候,微弱的几声气喘被风送过来,我环视一圈,在坏掉的路灯底下看见两个挨得极近的影子。
暗处,喘气声,和情侣关系的两个人,什么情况几乎无需怀疑。
担心的事情没发生,我捏了捏烟盒的尖角,识趣地抬脚走远些,在手机上打开打车软件。
身后的动静忽然变大,夹杂了纷杂的衣料摩擦。
一道呵斥传进我耳朵里,我一顿,停下脚步。
那道声音带了一丝愠怒:“滚!”
“我说了,别碰我。”
啪——
梁天川抬手一巴掌打过去,对方的脸被打得一偏,苍白的皮肤上很快浮起模糊的红指印。
“你他妈是老子对象!不让操不让摸亲你一下还他妈装上了,立他妈什么贞节牌坊呢?”
邓望津过了一会才转回头来,一边眼皮是微红的,眼神却很冷漠:“现在不是了。”
暴怒中的男人一愣:“什么?”
邓望津挣开他的手,眼都懒得抬,扭头就走。
他走出几步后,梁天川才反应过来追上去,从后面拉扯他,语气不见和缓:“你要提分手?你信不信明天老子就把——”
走入路灯覆盖的范围,梁天川看见我,话音戛然而止。
我咬着根烟靠在路灯底下,对他们两个人说:“有火吗?”
极短的一瞬,梁天川的表情变得很奇怪。我还没能看清,那丝表情便消失了。
“
', ' ')('没有,”他按捺着暴躁,勉强挂上笑,抖出平时那副开朗模样来,“你什么时候抽烟了,记得大学的时候我们抽烟你还老嫌弃。”
我刚想说话,邓望津突然出声:“我有。”
我和梁天川同时看向他,谁也不比谁的意外少。
“我有火,”他又重复了一遍,然后瞥一眼自己手腕,看着我说,“先让他松开。”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不觉得梁天川会听我的,从路灯杆上起来,走到两人跟前。
正当我考虑要不要来硬的时,梁天川说:“李冕,我管自己对象是家务事,没别人掺和的份儿。”
“我就借个火。”我说。
邓望津抬起脸,我离他只有半米,清楚地看见他的眼睛,虹膜的颜色很深,看久了会觉得有点沉闷。眼角尖尖的,在靠近山根的眼窝里点着一颗褐色的痣,像狐狸。
如果他侧躺着哭,眼泪应该会聚在那颗痣上。
他动了动被箍住的那只手,示意自己裤子左兜:“在这里,你自己拿一下。”
迈出半步,我稍微弯腰靠近他,把手伸进他裤子的口袋里,透过单薄的布料,接触到一点微末的体温。
呼吸像羽毛一样扫过我颈侧,梁天川死死地盯着我。
“有吗?”邓望津问。
“嗯。”
我摸到一个半掌长的东西,金属特有的冰凉触感,捏住它拿出来。
出乎意料的,那并不是打火机,而是一把小巧的弹簧刀。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东西在我国应该属于管制刀具。
“哎呀,”邓望津笑了,眼睛弯起一个很浅的弧度,“拿错了。”
“那就是在另一边,”他说,“你摸摸。”
“邓望津!”梁天川咬牙警告他。
“算了。”我把那把刀放回他口袋里,收起烟。
问道:“需要我帮忙吗?”
“你什么意思?!”梁天川立刻说。
邓望津有些意外,然后说:“不用。”
我点点头,不再多管闲事,转身走了。
梁天川还在说着什么,但应该不是冲我,我没仔细听。
走远了些,那两人的声音已经完全听不到了。
说不清出于什么原因,我迟迟没点屏幕上的叫车。
……啧,也不是说不清吧,就是我不想说。
大约十五分钟之后,地面上出现一个清瘦的影子,慢慢拉长,缩短,停在我面前。
“好心人,”他说,“可以关爱一下失足青年吗?”
我的目光难以控制的落在他红肿的脸颊上,也许是因为皮肤白,这一片巴掌印显得格外触目惊心,足以见得打他的人一点也没留情。
“可以帮忙叫救护车。”我说。
他又一怔,随即笑得弯下腰:“你真有意思。”
我等他笑够了,问:“所以需要吗?”
“随便,你不放心的话。”他回答得模棱两可。
算了,梁天川死就死吧。
一阵风起,吹得我起了一身疙瘩,邓望津看起来穿得更单薄,衣服随着风的弧度贴在凹陷的腰上。
“你冷不冷?”我问。
“冷的,”邓望津看穿了我的意图,略带戏谑,“要把外套给我穿吗?”
我装没听出来,把一直搭在肘间的衣服递给他。
他慢吞吞地穿上我的衣服,没拉拉链,只随手拢了一下,很快就散开,然后看着我轻声说:“能不能送我回家?”
像草丛里眼睛圆圆的流浪幼猫,让人很难拒绝。
“行。”我痛快答应,“你家在哪?”
他一下子没说上来,想了一阵才报出一个地址。
懒得拆穿,我说走吧,让他跟上。
他奇怪地指指身后:“停车场在那边。”
“谁告诉你我开车来的,”我忍着笑看他,“我坐地铁送你。”
他一呆,随即满脸无语。
我忽然几步靠近他,探身过去,他下意识闭上眼睛,我却只是从他口袋里再次摸出那把弹簧刀。
“这个,”他目光略显茫然,随着我晃刀的动作转了转眼珠,“没收。”
一抛手,我把它扔进垃圾桶。
咚。
由他刻意营造出的隐隐约约的暧昧倏尔散了,眼神冷下来,和刚才看梁天川的表情一模一样。
什么也没说,他扭头往和我相反的方向走。
“哎,”我追上去,好声好气地说,“那个过不了安检,而且也不合法,你下次揣个防狼喷雾不行吗?”
他好像想说什么,不知怎么又咽回去,丢下一句:“我还没到要防狼的地步。”
“防梁天川啊,”我理所当然地说,“总不能他回回骚扰你,你回回都动刀子吧。”
他突然停下,我反应不及,差点绊一跟头。
“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邓望
', ' ')('津说,他看我的眼神带着剥皮拆骨似的打量,让人有种没穿衣服的局促。
我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
“虽然让你看到了一些不太和谐的场面,但梁天川确实是我男朋友。”
“我今天心情不好没什么兴致,不过他说得也没错,做白吃白住的男朋友还不给操确实有点没有职业道德。”
“法律上有一条罪名叫婚内强奸罪。”我说,“没有这种义务。”
他应当没想过我会接话,眉心困惑地蹙着,许久之后,像得出了什么有趣的结论,似笑非笑地确定道:“你喜欢我。”
即便知道他说的喜欢并不是那个意思,我的心脏还是落空了一拍。
“我们今天才说上话。”我提醒他。
“是啊,所以我也很奇怪。”他忽然又对我有了兴趣似的,不急着走了。
那张漂亮的脸在我眼前放大,带来的冲击太强烈,一时间耳边的声音都遥远了:“你以前见过我吗?好奇怪啊,可我真的对你没印象。”
“还是说其实是见色起意,想睡我?”
我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算了,”他直起身,那张精致的脸也从我呼吸可至的地方离开了,自言自语般说了一句,“和谁都一样。”
“你有钱吗?”他无厘头地问。
“还行。”我茫然地答。
“比梁天川呢?”
我保守地回答:“差不多。”
“太好了,”他笑起来,“带我回你家吧,我踹了梁天川给你暖床呀。”
这就是我和邓望津的重逢,不过于他算是初遇。
——
我把他捡回了家。
当然不是坐地铁。
即便我刚刚扔了他的防身用品,他看起来依旧对我毫无防备,坐上出租没多久就裹着我的外套睡着了,慢慢地歪向一边,直到我的肩膀上多了一个有点重量的东西。
我沉了沉肩膀,让他能靠得更舒服点,同时低下头,借着车内昏暗的光观察他,灵光一现地意识到,他并不是对我毫无防备,不管把他带走,坐在他身边的人是不是李冕,邓望津都会这样毫不设防地靠在他身上,制造出全心全意信任他的假象。
这是很漂亮,因为太漂亮而产生距离感的一张脸。即便他紧紧贴着我的肩膀,我也觉得我们之间隔着厚重的玻璃展柜,他是展柜里最昂贵的人偶。如果不是这张大学时期就声名远扬的漂亮脸蛋,梁天川也不会锲而不舍地骚扰他两年。
小区安保很严,陌生车辆不登记开不进去,我让师傅停在门口,把邓望津叫醒,下了车。
一直到上了电梯,他还是半睁不睁着眼睛,一副困得摇摇欲坠的样子。我忍不住伸手扶了他一把。
他好像误解了什么,歪头冲我笑了笑,声音半梦半醒,带着懒洋洋的哑,无端生出些情色的意味。
“手感好吗?”
我捻了捻指尖,上面还残留着柔软的触感,单薄的侧腰严丝合缝地卡在我张开的掌心里。
“不错。”出于礼貌,我回答。
他倚着电梯无声地笑个没完,在到达的提示音响起时,压着门打开的摩擦声同时说:“还有更好的。”
时间挺晚了,他说这话时的表情又太暧昧,我的思维不可避免地劈了个叉,在四面封闭的狭小空间里产生了一些不太健康的联想。
……我必须要为自己辩解一下,我绝对不是什么心怀不轨的色胚,但脑子这东西有时候就像扔飞行棋,跳到哪不是我能控制的。况且就算我不小心这么想了,也不可能真的那么做。
带他回家只是因为天太冷了,而他看起来好像没地方去。
楼道里的感应灯亮起来,邓望津眯了眯眼睛。我输密码开门的时候,他把脸扭向一边,礼貌地避开视线,即便只用余光,我也看清了他侧脸比刚才还要红肿清晰的巴掌印。
忍住想伸手触碰的欲望,我打开门,示意他先进。
“你家挺大,”邓望津没有往里走,只是站在玄关扫了一眼就说,“我还以为你说有钱是哄我玩的。”
这套房子其实地段一般,虽然不是顶楼,但楼层也挺高,买的时候比其他好楼层便宜不少。最大的好处是离我上班的地方近,还清净,我从毕业住到现在,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但就在他评价完的下一秒,我突然有点后悔带他回这儿。
该去李曌的随便哪一套空置别墅的。
“你对有钱的要求也太低了。”我开了灯,想想又把亮度调暗了点,倒了一杯温水放在他面前。
“太晚了,就不给你泡茶了,免得睡不着觉。”
“能在本市生存下来,并且生活质量还不错的,在我眼里都算有钱人。”邓望津端起杯子,回了一句,“本来也睡不着。”
“为什么?”
我没有说问的是哪一句,但他仿佛知道似的,看了我一眼,微哂:“你带我回来是单纯收留我睡觉的吗?”
', ' ')('为什么不能是?
我在心里想他睡不着觉的真正原因。当然不会是这种不走心的撩拨。
可能是因为学业,或者梁天川。如果方才偷听来的消息有那么几分真实性的话,他延毕的手续应当还没走完。我听见了梁天川没说完的半句威胁,结合邓望津并不情愿的态度,很难不怀疑他和梁天川在一起是否自愿。
想的时间有点长,回过神来时已经错过了为自己申辩的机会。
邓望津不在意我回不回答,安静地双手握着杯子坐在沙发上,他不说话的时候整个人的气质会瞬间落下来,白得不健康的肤色,贫瘠的气色,让他看起来像一株病恹恹的小草。
我没听过有人这么形容他,只有在他当着全操场人的面扔掉梁天川送的花,并平静地接过话筒,用被扩音器放大到在整个操场回荡的音量要求对方不要再骚扰他时,和我一块趴在宿舍阳台听热闹的宿舍长感慨地评价道:“美丽的玫瑰花都是带刺的。”
他那时候确实比现在更像一支玫瑰花。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似乎比那时候更难以接近了。
气氛并不适合接上刚才的话题。
“要喝点热牛奶吗?”我问。
他看我的眼神相当奇怪。
我立刻反应过来,差点从沙发上弹起来:“牛的奶,用锅煮的!”
“好好好,我知道了,”他忍俊不禁,拉住我的手让我坐回去,笑着说,“对不起对不起。”
这是从我今天见到他开始,最纯粹的一个笑。
屁股还没沾到沙发,我又迅速地站起来,边往厨房走边匆匆说:“我去煮,你等一下。”
“我能用浴室洗个澡吗?”他在我身后问。
“可以,”我指了一下位置,“洗手间壁柜里有新的毛巾。”
李曌前两年刚接手家里公司的时候压力很大,失眠很严重,从西医看到中医,从肾脏检查到精神科,收效甚微。人长时间睡不好觉大概容易扭曲,于是她经常半夜私闯民宅,把我薅起来给她煮牛奶。
看在家里生意的份上,我忍了。
热牛奶对她的失眠也没啥效果,只有时间是疗愈一切的良药,如果有什么病连时间也疗愈不了,那恐怕约等于药石无医了。当时买的奶锅倒是一直在厨房放着,没想到还有再上岗的一天。
我加了点糖,等表面起泡就关了火,把微烫的甜牛奶倒进杯子里。
邓望津不在客厅,浴室里能听到隐隐约约的水声。
我没有屯物的习惯,在这里住的时间也不算长,生活用品只够我一个人,翻了半天衣柜也没找到第二套睡衣,有点苦恼。
最后找了一身料子最软的休闲装,拿了条没拆包的内裤,敲了敲浴室的门。
“嗯?”门里传出一个疑问的音节,“进。”
进什么进。
我站在门外说:“没有新的睡衣,你介意穿我的衣服吗?刚洗过,挺干净的。”
“谢谢。”邓望津说。
两声挂着水的脚步,浴室门的把手被从里面压下去,打开一条缝,蒸腾的水汽流出来。
我飞快地抓住把手,在门打开之前用力一拉,又关上了。
邓望津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又压了几下。
我死死地按着:“衣服挂在门口了,等会洗完你自己拿。”
“……”门内沉默了一阵,“好的。”
刚回到客厅,就听到了开门的声音,我送衣服的时候他应该恰好洗完了,很快就换好走出来,头发好像没仔细擦,滴下来的水打湿了衣领,半透不透地贴着肉。
“谢谢。”他对上我的视线,又说了一遍。
不知道是在谢哪一样。
我转过脸。
他坐在我身边,熟悉的沐浴露香味混着水汽,潮乎乎地挤占了周围的空气。端起桌上的牛奶:“给我的吗?”
我点点头。
他很给面子地捧着杯子一口气喝光了。
我看着他的侧脸,心里莫名升起一丝无缘由的烦躁。我发现自己似乎并不像我想的那么不把梁天川放在眼里。
为了掩饰这丝烦躁,我收拾了杯子,好像还干了点什么别的有的没的活儿,头也不抬地跟他说:“卧室在最南面,你困了就先去睡,不放心的话可以从里面把门锁上。有事叫我,我就睡沙发。”
家里房间不少,但我装修的时候就没考虑过家里会有第二个活物,卧室只留了一间,床只有卧室一张,早知道应该在书房放一张大点的沙发床的。
邓望津没回话,也没动,过了片刻,他才慢慢地说:“你有点儿,油盐不进啊。”
“嗯?”我歪了歪头。
“我的意思是,你约一夜情之前的压马路环节都这么漫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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