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局一下子暴露在舆论的风口浪尖之下, 只能说, 常年混迹粉圈的锦夏的确很清楚如何施压。
警察们只好严正以对, 现在很多人关注, 哪怕锦夏是胡言乱语, 他们也要发布一则辟谣公告才行。于是进一步调查才发现,锦夏真名为夏津,是市内有名的房地产大亨的女儿。
这一附加身份使得警察愈来愈不敢怠慢, 只能把当时的事故记录拿出来,重新分析。
当时媒体率先曝出酒驾的事情, 现场勘探结果也大致符合, 便没有太过仔细地排查他杀的可能性。如今重新分析, 还真的发现了一些奇诡之处。
因着这事儿可能涉及谋杀,警方传召文哲的父母,要求他们配合调查交出钥匙。
文泰被叫到警察局的时候,显得非常忧愁。他听警察说明了情况之后, 皱着眉头问:“我儿子并不是因为酒驾而死吗?”
警察道:“就目前掌握的信息来看,死者死于意外事故的可能性极低。具体情况如何,我们会继续调查,一定会还您儿子一个清白。”
文泰却只是说:“不是酒驾就好,不是酒驾就好。你们可以发一个公告,说明他不是死于酒驾么?”
警察愣了一下,说:“抱歉,调查进展要保密,等一切都真相大白之后,我们会将所有的事情都告知您和您的妻子。”
文泰却还是不死心,追问了一句:“真的不可以么?就连不是酒驾也不能说?”
警察有些吃惊,问他:“您为什么一定要求澄清这一点呢?这对您来说很重要么?”
文泰摇了摇头,表情显得苍老又无助 ,道:“知道他不是酒驾,我就很高兴了。但他肯定也希望他的粉丝能够知道这件事情。”
“一直以来,他都说自己不是一个好偶像。他要拥有一个正面而积极向上的形象,所以要表现得温和有礼,要微笑。但实际上,他已经很累了,因为他觉得真正的他跟表现出来的不一样,粉丝喜欢的也不是真正的他。而一个虚假的他从根子上就坏了,带给粉丝的东西也都是假的。他其实特别累,特别悲观。他一直为这件事情自责。”
“他虽然不至于一直积极向上充满正能量,但总归也遵纪守法,没有真的因酒驾而亡。我相信他不会这样做,但别人不知道。这三个月以来,他接受了各方诋毁,粉丝们的评论也各种各样。至少在最后,我希望他能够做回他自己,堂堂正正地告诉全世界,他没有酒驾,他是个很好的孩子,不会比他装出来的样子差,这样可以么?”
但警察只能残忍地告诉他:“办案过程中,一切进展都要保密。等所有的环节都弄清楚之后,我们会将真相公之于众的。”
也许文泰的目光过于哀求,警察最后补充了一句:“抱歉。”
文泰停顿了两秒钟,点了点头,说:“最后会为他昭雪吧?那就好,谢谢,谢谢您了。”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文泰并没有说出离奇合同的事情,也许他认为,一旦告知警察,这合同也会被公布出来。
不管怎么看,那合同都不像是能够昭示天下的东西。他不希望文哲被各种各样的人评判,外界只需要他没有酒驾,这就够了。
车祸和死亡本来都快要淡出公众视野,突如其来的爆料却使得文哲突然受到重视。停止活动的微博粉丝猛涨了一波,达到了一个小高峰。
经调查,警方发现文哲的经济状况奇怪。文哲拥有着市中心的小别墅,银行账户上还有一大笔来路不明的钱财。因此,文哲的经纪人陆任丙进入了警方视野。
作为经纪人,陆任丙知道文哲的行程安排,知道文哲的经济状况,也清楚哪些人有可能跟文哲存在利益冲突。要想知道文哲生前的一切情况,问他或许比文泰要快速准确多了。
但金牌经纪人陆任丙忙得很,抽不出完整的时间去公安局接受调查,按他的原话:“我的艺人现在在名难起酒店有工作,如果你们愿意的话,可以派一个人过来。我很配合警方调查的,我什么都会说,我只是太忙了。从明天起我要跟艺人一块儿去外省,要是现在你们没办法过来,那等我下个月抽时间亲自去警察局也可以。好了警官我这边有个电话,我就先挂啦?”
警方无奈,配合调查是公民的基本义务,但人家马上就要离开,在警察局外进行审问似乎也是唯一的办法了。
因此,郑风林出现在名难起酒店大厅里,等了五分钟,陆任丙才姗姗来迟,坐在了郑风林对面。
“陆大经纪人挺忙?”郑风林对陆任丙的态度不太满意,问了一句。
陆任丙却像是没听懂似的,说:“是有点儿。郑警官有什么要问的,尽管问,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文哲生前有什么工作没交接完么?现在肯定是不小的麻烦吧。”郑风林说。
陆任丙愣了愣,似乎没想到会从这个问题开头似的。过了一会儿才说:“还好吧,那阵子所有的工作都差不多完了,只有今天这一个,给拖到了现在。不过今天结束之后就什么都好了。”
郑风林笑了笑,开始询问文哲生前的人际关系、经济状况等等相关情况。
问到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钱的时候,陆任丙有些含糊,道:“还不就……赚呗。明星有很多大家想象不到的赚钱的渠道,有时候我自己都后悔,爹妈怎么把我生成了这幅德行,要不我还能多赚一点儿钱啊。”
郑风林像是被糊弄过去似的,没有继续提问这方面的事情了。陆任丙明显松了一口气。
又问了一圈无关紧要的问题,郑风林又问:“他最近一直在看欧洲相关的书籍,是有什么新的作品要拍么?这部作品又怎么样了呢?”
陆任丙说:“这是文哲的个人爱好,跟工作无关。我不会干涉艺人的自由。”
“今天在这里有什么工作?”郑风林又问。
“没什么工作,商业机密。”陆任丙说。
“你的艺人在哪里?接替文哲的那一个,代替我去看看。”郑风林站了起来。
陆任丙突然变了脸色,拉着郑风林坐下,说:“这是商业上的事情,跟案件无关。郑警官就不要去看了吧。”
郑风林身形未动,维持着站立的姿势,低头严肃地盯着陆任丙,说:“跟案件有没有关系,我说了算。这个艺人接替了文哲的工作,我认为他跟文哲之间存在利益冲突,有可能是他生了歹心。你不愿意带我去,莫非我猜对了,而你是帮凶?”
郑风林用力盯着一个人的时候显得很凶,陆任丙接触惯了圈子里的浮华声色,哪里经受过这样的气场。当即服软,道:“我可以带郑警官去见他,但您能问得快一点儿么?他还有事儿要忙,我怕耽误了生意。他跟文哲的死没有一点儿关系,我保证!如果真的有人要害文哲,那一定是从a、b和c里选!”
郑风林皮笑肉不笑:“这几个人跟营销号说得一模一样啊,这营销号是你买的?”
陆任丙愣了一下,说:“这我真的不知道!我忙着收拾文哲的烂摊子呢,哪里知道半路蹦出来这么个事儿!我都不知道文哲是他杀!”
陆任丙捶手顿足,看上去真的焦急又冤枉。郑风林审多了人,初步判断这人没心虚,的确是觉得冤枉外加有口难辩。但他没有减轻压力,表情反而变得更加严肃,道:“别多说话!带我去看你的艺人!”
陆任丙先前的嚣张气焰完全消失不见,只好带着郑风林去了电梯。电梯里他还一直央求郑风林:“郑警官,麻烦您问话一定得快一点儿,今天真的挺重要的,客户按时按点过来,我们完全不能迟到,也不能有外人在的。”
郑风林扫了他一眼,说:“我听你这意思,像是个拉皮条的。”
陆任丙说:“牵线搭桥,这一行本质上不就是拉皮条么?只是我们艺人卖的不是肉,是脸和演技。我真的求求您,这客人我得罪不起,今天怎么也不能得罪缺席。您可别压着艺人太久了。”
郑风林说:“所以就得罪警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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