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轩,是悦轩,快,把他抬进去。”看清那人模样,胡老又是激动又是慌张,连忙张罗着将人抬了进去。
胡悦轩双目紧闭,嘴唇发白,任凭我们搬动,没有任何反应,若不是他那微弱的气息,我真的要怀疑他是不是已经去了……眼前的他比我上次见着时更加狼狈。
那披在身上的衣服依旧还潮潮的,一身的泥污,草茎树叶,看起来活脱脱像是从地上滚过来的,四姨听到动静,匆匆的赶过来,正好看见我和老卜一左一右架着昏迷不醒的胡悦轩进来,看到自己子侄成了这样,四姨的烟圈都红了,也顾不上那屋子的事情,忙不迭的前后跑着,又是烧水,又是整理房间。
“快快,先把他放下,看看情况。”将人抬到内堂,胡老让我们将人放在椅子上,然后便开始细心的诊察起自己孙子的情况。我在一旁看着格外用心的胡老,心中也是叹息,想不到这再一次相逢会是这样一种情况,也不知道这个年轻人究竟在外遭遇了什么事情,竟然会倒在门口,难道,是因为前几日的台风?
胡老的眉头舒展开复又皱起,皱起后复又舒展,这样反复几次,竟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胡老,怎么了?”
“这脉象好怪……他体内中气十足,没有任何病患,几乎比任何人都要来的健康,可却隐约能够感觉到有些不对之处,不应该是这样啊,不应该这样啊……老夫行医数十载,还真没见过这种情况。”他放下胡悦轩的手,转身来到桌前,铺开纸,匆匆写了起来。
“老卜,照这方子去煎药。”
“哎,好。”老卜看了看方子上的文字,正要转身离开,却又转了回来。“这……这两味药目前都湿了,我们医馆里没有啊。”
“那就去别的地方买去,快去,快去。”胡老显然因为自己孙子古怪的脉象而有些情绪不对,说话的语气也严厉得多。
“哦,好好,我这就去。”老卜转身离开。
胡老继续检查着他孙子的情况,从头脸的认真检查,到手脚的拿捏,再脱去那破衣衫,检查身上是否有无伤口,得到的答案是一切正常,这个年轻人除了肤色稍黑一些以外,其他地方竟显得比普通人还要健康,清理一番后甚至看不出在外流浪的痕迹。
“怎么样了?”四姨收拾完东西,赶忙跑了过来,看到自己年迈的老父亲如此郑重的模样,她也有些慌乱。
“不用慌,应该没什么大碍……只是他……”胡老皱着眉头,陷入了思考。良久,才吩咐道:“先送回屋里吧,小林啊,如果有什么地方不方便的,你先照看着。”
我答应一声,在四姨的帮助下,将依旧昏迷不醒的年轻人背回了客房。这是新近整理出的一间损失不怎么严重的屋子,胡悦轩原本居住的那间屋子,连着边上两间都已坍塌,如果他真的还住在那里,说不定这次便遭了秧。
一下午都是忙碌的,外头那些工人热火朝天的忙活着,各种各样的材料从城中各处用车装来,当然,这些钱也早已付过了,也省的四姨为此操心,四姨正好将事情一并推给了那些工人,只把握住大方向,其他方面便由了他们,反倒是飞儿,有模有样的在旁望着,时不时提些要求,她人小心善,说出的话有时也是童心未泯,逗得那伙工人哈哈大笑,不多时便已熟络到一块去了。
倒是胡悦轩这边,还是相当的麻烦,也不知他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无伤无病的却始终没有醒转,连煎好的药都无法正常服食,胡老又是针灸又是用药熏,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两人都心中焦虑,坐立不安的,四姨好几次提出要送医院看看,往日她一向推崇中医,到了现在说出这话,显然也是因为心里太过提心吊胆。
“去又能如何?这无病无灾的,他们难道就能检查出什么?!”焦虑的老人不由得提高音量,我从未见过胡老这样对四姨说话,怔怔的都忘了宽慰几句,四姨却眼眶一红:“那要是一直不醒怎么办……我该怎么跟三哥交待……”
屋里顿时一静,胡老沉默良久,长叹一声,轻声说道:“要是明天还不醒……就去医院看看吧。”他说完这话,缓缓的走了出去,原本便瘦弱的身躯似乎又伛偻了一些。
这天晚上,家中依旧还是一片阴云,晚饭期间都是相对无话,飞儿也察觉了其中的异状,安静的吃着饭,甚至没有吵着嚷着看动画片。
夜已深,那年轻人躺在床上呼吸平稳,却始终不曾醒来,“四姨,你先回屋休息吧,这里我帮忙照看着好了。”
“那怎么行…你毕竟也是客人,怎么能让你看着……”四姨已一脸倦容,却依旧直直的望着床上的侄子。
“四姨你这话就太见外了,我都在这待了这么久,每日白吃白喝的,基本就靠你们养活,做这点事可也是应该的。”我笑着开解道。
“别胡说八道,你是客人,我们招待你是应该的。”四姨虽这么说着,但终究也明白继续这样枯等不是办法,她转头看我,犹豫一阵才开口说道:“要不这样,我先去睡几个小时,你一会来叫我。”
“行,就这么办。”我笑着答应了,送走四姨,屋内只剩下我和胡悦轩。
别的或许麻烦,但守夜这活对于我来说却是丝毫不难的,毕竟我有个心灵相通的默默在身边,她可不需要怎样休息,我大可以蒙头大睡,一旦遇到些事情,她自然可以立马通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