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降临,气温又陡然间降低了几度,寒风带着雪花不断击打在那双层的玻璃窗上,啪啪作响。呼啸的冷风吹过缝隙,发出如恶鬼哀鸣般的呜咽声。
美梦中的梅丽似乎听到了难听的声响,呢喃着转了个身,整个身子都缩到了墙角边。凉子弯下腰将她踢开的毛毯拾起,轻轻的盖在小女孩的身上,感受着身子温度的变化,小梅丽睡得更加熟,嘴巴咋吧咋吧的响着,仿佛是梦到了什么好吃的。
梅丽的睡相很差,相当的差,这是几人间都知道的事情,睡下时在房间这头,醒来时说不定是在另一边,这睡梦中时而翻滚,时而嬉笑,运气差的时候还能见到梅丽站起身来梦游,有时候歪歪斜斜的走几步,最严重的一次还兴高采烈的手舞足蹈了一阵,那时胡悦轩还没失踪,三个人无语的看着这小丫头在冰屋中蹦蹦跳跳,直到她好似腻歪了,才重新睡下。只是这次睡下倒是抢了林夕的位置,可怜的林夕只能睡到靠外头的地方。
今夜同样如此,研究站的屋舍算不得多,细细选择下来能够供人休息的也就相邻的两个房间,加起来不到三十平方,去掉杂七杂八的物件摆设便更少了。一间屋子里点着篝火,重病沉睡中的林夕便躺在这里,外面一间没有点火取暖,正好给了梅丽折腾的空地,她本就不惧寒冷,在温度低了一些的外屋也能睡得香甜,也不用担心她滚来滚去滚到火里。
凉子轻手轻脚的回到了里屋,篝火的火光黯淡了一些,她拿起铁钩,将柴火拨旺了一些,又塞入了一根柴火。干燥的柴火骤一放入火中,外层立刻被烧的焦黑,噼啪作响。几颗火星飘到一边,又快速的熄灭。
屋子里很暖和,自从那破冰船出事以后,这是最暖和的一晚。要是每晚都像这样,他也不会生病了吧……凉子看着躺在前头的林夕,心中满是担忧。
林夕的情况比想象中要严重的许多,下午醒来那次算是情况好的了,能说说话,意识也较清醒,之后的病情似乎又恶化了许多。整个人便在昏迷与混沌中徘徊,稍稍有些意识时也只能勉强睁开双眼,却什么都说不出。精心准备的肉汤也没有喝上几口,便又再次昏了过去。
凉子将锅中的热水舀起,倒入那一处凹陷下去的盆中,将那早已冷掉的毛巾放入水中,湿冷的毛巾滑入那滚热的热水中,蒸腾起白茫茫的水汽,一滴水溅出盆外,恰好落在毛球的身上,将原本已在打盹的小家伙吓了一跳,慌乱的躲到了凉子身后。
凉子没有理会,伸手抓起那热水中的毛巾,水很烫,白净纤细的双手放入其中,一下子便红了一些,而凉子却似毫无意识般,平静的眉眼丝毫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如同惯常那样,将毛巾洗干净,拧干,轻轻擦拭起林夕身上的汗水。
林夕的身子烫的厉害,出了很多汗,几次清醒过来都催着要水喝,但没喝几口便又昏迷过去,最初时凉子和梅丽还很慌张,但次数多了,也不再如先前那般慌乱,只是心头的担忧一点一点的积累着,直到无法忘怀。
从小到大的训练让凉子能够长时间的保持清醒,极地的生活,为了应付寒冷,身子总是容易疲累,原本走了半日已经够辛苦了,到了现在,凉子也已是满脸倦意。
往常这个时候她早已睡着,她的睡眠很浅,往往稍稍一点动静便会惊醒,梅丽梦游的情况大多数都是她第一个发现的,而等到胡悦轩离奇失踪之后,凉子每每在夜晚醒来时,都能看到林夕依旧醒着。
大概就是这个原因,才病倒的吧。
凉子这般想着,身子稍稍前倾,认真的望着林夕的脸庞。这是第一次这般认真的观察这张脸,过去只能暗暗观察,若是对上对方的目光,便会别过眼去,凉子虽并不觉得盯着人看有什么,但她并不喜欢麻烦,不喜欢因为一点点小事给自己带来些许麻烦,哪怕是那人心里憋着,没有说出来。
而现在,便有时间细致的观察了。
林夕的五官算不上太过帅气,即使放在月华家中的年轻一辈中也不是长相排前的那几个,长时间的风餐露宿辛苦跋涉让他的肤色略微倾向小麦色,皮肤远看看不出有什么问题,但是凑近仔细看便会发现有些粗糙,这时长时间的辛苦所导致的。
鼻梁很挺,也只有这一点让人印象深刻,只是就是这样唯一的一处优点,却也有了瑕疵,一道不算长的浅色疤痕出现在鼻梁正中,横着破坏掉了这笔挺鼻梁的美感,凉子曾经听过林夕与胡悦轩谈论过这道伤痕的事情,似乎是过去没有的,在下界里受了些伤才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