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可喜沉默着点点头.
山南郡城的北门在黑夜之中无声无息的滑开,一队队浑身血迹的士兵虽然疲惫,却仍然列着整齐的队伍,默然的向着他们守了近半个月的城池鞠躬,然后转身,消失在黑暗之中.
钱可壮半撑着身体,透过城楼之上已经破掉了半扇的窗户,看着城下正在逐渐远去的队伍,他用力地挥舞着双手,眼中的泪水却不挣气地卟裟卟裟的落下来,在他的四周,堆满了柴草,一支火把正在他的头顶毕毕剥剥的燃烧着.
而此时,在山南郡城内不同的地方,数百名身负重伤的士兵都几乎在做着同一件事情,他们深情地看着他们的袍泽渐渐远去.
“永别了,弟兄们!”钱可壮探手拔下头顶墙壁之上的火把,留恋地看了一眼在黑夜之中静静的山南郡城.
“我*的秦国人!”他破口大骂起来,伸出手去,将身边的柴禾点燃.
轰隆一声,城楼之内,突然冒起熊熊的火光,火舌从城楼的穿户里窜出来,顷刻之间,便将整个城楼点燃,随着城楼火起,山南郡城之内,数百个火头同时被点燃,大火在极短的时间之内,便在城内漫延开来.
“大将军,山南郡城内起火了!”一名秦将一头冲进了王逍的大帐,而王逍显然也刚刚得到了消息,正一边往身上套着盔甲,一边向外走来,等到他走出营帐,看到的山南郡城,已经变成了一片火海.
“尚可喜要跑了!”王逍脸色难看之极,在山南郡城,他足足打了半个多月了,损失了一万多士卒,却还没有竟全功,堵住贺兰雄的兵马,显然已是妄想,这两天,他一门心思想的倒是如何面对秦武烈王的质询,却没有想到一直拼死抵抗的尚可喜居然说跑就跑了.
“马上攻城,占领郡城,派出兵马追上他们,一个也不能让他们走脱了!”王逍狠狠地道.
山南郡城的确没有一个士兵防守了,但弥漫整个郡城的大火,却比任何防守都更加牢靠,秦军根本就无法靠近,稍稍走近一些,炙人的热浪便会让人的毛发蜷曲起来,连呼吸都有些不畅,整个城池已经化为一片火海,还谈何攻进城去?
无奈的秦人一直等到天色大亮,火热稍息,王逍这才派出王剪,带着五千骑兵,穿过山南郡城,沿着尚可喜撤退的方向,一路狂追下去,既然已经堵不住贺兰雄的大军了,那拿下尚可喜,全歼了三万山南郡兵的成绩,也勉强可以将功折罪了吧.
五千山南郡兵踉踉跄跄的行进在茫茫的原野之上,尚可喜没有丝毫的放松之情,他们虽然先走了一夜,但对于全步卒的他们来说,一夜的急行军,也只不过走了五十里路而已,这还是他们抛弃了全部的辎重之后的速度,青青的草原之上,他们行进过的痕迹是那样的醒目,拥有大量骑兵的作军,用不了多长时间就可以追上他们.
身后的斥候对伍不停地追上他,向他禀报着追军距离他们的远近,秦军由王剪率领的五千骑兵,离他们已是越来越近了.
“还有十里路!”尚可喜听着最后一名撤回来的斥候,抬眼看了看疲惫不堪的队伍,他知道,用不了多长时间,敌人就会追上来了.而在荒野之上,步卒与骑兵野战,下场不问可知,与其在逃亡之中被人赶羊一般的追杀,还不如打一个有利的地形,与敌人拼个你死我活.
“去那道梁子上,列阵,准备杀敌!”尚可喜看着前方那长满了白杨树的一道梁子,大声下令道.
登上梁子,一颗颗的白杨树瞬间便被放倒在地,在极短的时间之内,便被构筑成了一道简易的栅栏和无数的拒马,横七竖八地丢弃在坡道之上.刚刚做完这一切,秦军的旗帜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之中.
“来吧来吧,想要吃掉我,我还想咬你一口肉呢!”尚可喜哼哼道,举目四望,心中却还另有一份期盼,贺兰雄司令官既然下令让自己撤退,难道没有安排接应他的人手吗?或者这里,过不了多长时间便会成为秦人的梦厣,想到贺兰雄麾下那支强大的匈奴骑兵,尚可喜便充满着期待.
“冲上去,杀光他们!”王剪高高的举起手中的铁枪,厉声喝道,山南郡城留给他们父子的是强烈的挫败感,不将这支军队赶尽杀绝,只怕今后他们的心中都会留下阴影.
距离战场十余里外,贺兰雄沉默着坐在地上,不停地有斥候自远处而来,奔到他的面前,向他汇报着秦军骑兵的所在,颜海波率领的步卒大队已经撤离,而他带着一万余骑兵却是留了下来,一来是接应尚可喜的部队撤离,二来,他要在这片大草原之上,给秦人留下永远的印记.
李信也好,王逍也好,当你们到了草原,就会发现,草原上的战争绝不是他们想象的那一般.而他,这个在草原上长大,在草原上战斗了多年的匈奴人,最是清楚怎样去击败对手,到了大草原,自己还有积石城,大雁城以及河套等诸多支撑地,而秦人,却需要长距离的运输粮草,此消彼长,战争的优劣将会迅速地被逆转过来.
“司令官,王剪已经向尚军长的部队发起了进攻,尚军长列阵而战,暂时还没有危险.”
“传令全军,出击!”贺兰雄霍的站了起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