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京城菜市场的地皮红了一层又一层。皇宫的温泉里,也传来哀嚎的女声,直至天明。
翌日,蓝颜儿疯了。
她一睁开眼,就迷惑地盯着不远处,神色复杂盯着她的英俊男人,笑得一脸纯真:“大哥哥,你真好看,我长大了,你娶我好不好呀?”
疯了好。
疯了就干净了。
萧衍想着,时隔多年,再次抱住软软的身子,温柔摸着她的头:“颜儿,跟朕回宫了。”
蓝颜儿单独住在一个冷宫,半个月后,宫里传出闹鬼的消息,见过之人言之凿凿,那鬼是曾经受宠一时的蓝侧妃。
消息穿到曾经的太后,现在的皇太后耳中,她只是念着她的佛,一笑而过。蓝颜儿是死是活,已经不重要了。
就像前些日子**自杀的沈淑,究竟是真病假病,根本不重要。
然而传到时歌耳中,又是另一番作用。
她猜到萧衍不舍蓝颜儿死,他那般偏执的人,蓝颜儿在他心目中,就和他年幼时缺失的父爱一样,他必须要得到,所以才会在萧昀驾崩那日,跪在他床榻一夜,抓着萧昀的手,一遍遍摸他的头。
不过没猜到蓝颜儿还有徐泰之这一段插曲,更没猜到,蓝颜儿会疯。
她是真的疯了么?
时歌不信,她等待时机,在西昌国国王来访萧朝,萧衍带着他去猎场狩猎时,避过萧衍耳目,进了蓝颜儿的冷宫。
月凉如水,蓝颜儿仅着一件单衣坐在莲池边,哼着似哭泣的曲调,白嫩脚尖轻轻荡着水面。
时歌静静看一会儿,突然开口:“知道萧衍为什么一直找不到曲正风么?”
蓝颜儿没有反应。
“因为他死了。”
蓝颜儿依旧没有反应。
“知道他为什么死么?”时歌道,“因为我告诉他,你之所以会嫁给萧衍,是因为他上一世抛妻弃子,害你难产而死。”
池面蓦地激起水花。
蓝颜儿大惊回头,双目瞪得浑圆,怎么会……时歌怎么会……怎么知道她重生?!
“我怎么知道不重要。”时歌平静说,“你一直以为害你至此的人是我吧。”
“难道不是?”蓝颜儿冷笑,如果不是时歌,现在她就是萧朝母仪天下的皇后,不用装疯卖傻才能活命!
“我确实做了不少推波助澜的事。”时歌最后看她一眼,转身,“不过决定最终结果的,是你,是萧衍。”
是她?
是萧衍?
蓝颜儿望着渐渐融进夜色的时歌,双脚“扑咚”掉进莲花池,激起好大水花,剧烈晃动的水扭曲了她的脸。
不知过了多久,她笑得前俯后仰,笑得眼泪不停顺着脸颊流下来。
她想。
真是好笑。
真的太好笑了。
害她沦落至此的,竟然还有她自己么?
过几日,萧衍狩猎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将他猎到的白狐拿给蓝颜儿看,冬天的时候,她穿着白裘在梅树下跳舞的模样肯定很动人。
然后刚进到院子,他愣住了。
梅花树下,蓝颜儿金衩粉裙翩翩起舞,宛如初见那般,灵动,高贵。萧衍不自觉屏住呼吸,他缓缓走过去。
蓝颜儿看到他,娇羞一笑,跳着轻盈的舞步迎过来,她踮着脚尖,不停围着萧衍转圈,水袖时不时轻甩到萧衍头上,带着隐隐的香。
“王爷。”萧衍如坠梦中时,蓝颜儿停住,隔着朦胧的粉纱,她笑着凑上来,吻住他,轻声呢喃,“一起,下地狱吧。”
噗呲。
尖厉的金衩重重插入萧衍胸膛,他瞬间回神,当即要推开蓝颜儿呼救,蓝颜儿这一刻却力大无穷,她紧紧抱着萧衍,金衩悉数没入萧衍胸膛。
随之,蓝颜儿嘴角沁出乌黑的血,她服了毒。
滴答,滴答,滴答。
猩红、乌黑的血混合着落在地面,像极寒冬里,盛开的红梅花。
两人宛如连体婴一般,倒了下去。
等以为两人在亲热的侍卫发现不对劲,两人尸体已然凉透。
一国之君,被一个早已死掉的死人刺死在冷宫,皇太后佛珠都捏断了,她敏锐察觉到什么,只是她刚送信出去,时歌就上门了。
“您,觉得萧逸适合当皇帝么?”时歌从袖口掏出皇太后的信,认真道,“可是,他真的不怎么样,您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皇太后:“……”
次日皇太后宣称昨夜梦到先皇,心中颇是不安宁,带着太后,也就是萧衍的母妃,一同前往五台山清修。
自此,皇宫大权皆落于时歌手上,她身后是时太师和一夜镇压萧逸舅舅在边疆作乱时家军,满朝文武无不马首是瞻,下一任皇帝人选,任凭她挑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