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彤揉着眼睛,惊讶万分。
“师傅?您怎么还没下班呢?”
老康握着他那个招牌青铜酒觚保温杯,倒显得有些不耐,告诉她:“我在等你啊!”
“您,等我?”
佟彤这才想起来,下班前老康确实叫住了她,好像要说什么事。但她秉着绝不加班的原则,大胆回绝了,赶着回家吃饭。
现在二十多天过去了——不不,几个小时过去了,他居然还在等?
他闲出屁来了?
老康一脸严肃,放低声音问她:“你方才那几个小时,干什么去了?”
佟彤心里一惊,嬉皮笑脸回:“好像是被人骗钱了,这不急着查监控……”
老康脸一沉,问她:“又跟哪个文物说话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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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寂静。身后的保安室没关门,保安大哥正哼着跑调的洗脑神曲。
佟彤觉得自己成了个雕塑,而且是个没长耳朵的雕塑。
老康刚才说什么?
她打哈哈:“我工作的时候是喜欢对着文物自言自语哈哈哈哈……这都让您发现了,呵呵呵呵呵呵……”
老康看了一眼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表情,点点头。
“这下确定了。你跟我来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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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彤能怎么办,只能乖乖跟着走。
一边走一边心中飘弹幕,狂轰滥炸。
怎么,老康也是“知情人”?
以前看不出来啊!
平时工作的时候,他除了呆在自己办公室钻研学术,就是出来视察这些徒子徒孙的进展,偶尔敲打两下,说你不耐心,他手太汗。
他的生活也很简单,回家以后就是天伦之乐,最近好像正在为孙子上小学的事发愁。
他又跟哪些文物混在一起了?
——不过话说回来,佟彤自己心里守着这么大的秘密,工作时不照样人五人六,嘴巴上特别把牢,从来没向同事朋友们泄露自己那些玄幻的往事。
老康平时话不多,要是伪装起来,只可能比她更逼真……
还是说……也许,他也是反派那边的?
夜幕下的故宫显得阴沉而高大。没有白天那接踵而至的游客潮,连绵不绝的宫墙像一个卧倒的巨人,寂寞地俯视着护城河上反射的破碎的月亮。
老康在前头静静地领路,忽然说:“我也是前几天才知道的。小佟,你可以啊!”
佟彤唯唯诺诺地接话:“过奖过奖,我只是做了一点微小的工作……”
她发现,老康走的路径,并不是她寻常上班、通往西三所的路。他绕到一个不起眼的小花园后面,用钥匙打开一扇不对游客开放的宫殿门,揿开了电灯和空调。
电灯闪了几闪,照亮了里面几套陈旧的办公桌椅,还有几个积灰的资料柜,塞着不知积攒了多少年的文物专业期刊。
佟彤:“这儿是……”
她倒不怕。就算老康真是大boss也不怕,因为故宫内部都有无死角监控覆盖。
不过老康显然不是当boss的料——他大概也是第一次进这个殿,冷不防被高高的门槛绊了个大趔趄。
佟彤赶紧上去扶住:“师傅您看着点儿。”
老康擦汗,抱怨:“怎么选这么个地方……”
电灯全开了。佟彤看到,几台办公桌已经被围成了一个圈,后面坐着四五个大佬,而且大部分她居然都认识。
“院长?……黎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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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宫博物院的院长她自然认识。他身边那个西装革履的教授自称姓黎,貌似也是个文保专家,佟彤觉得眼熟。
回忆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在新闻里见到过这个黎教授,当时他护送一批郑和瓷去非洲r国展出,和她爸她妈困在了博物馆,最后也一起被营救回国,在新闻里露了个脸,接受了几分钟的采访。
黎教授旁边还有个老年女性。她满面风霜,一头银发,看起来跟高茗的太奶奶差不多年纪,一身精工细作的绸缎连衣裙,老花镜架在鼻子尖,镜片后面的眼睛熠熠闪亮。
她身材很高,即使是坐着,也比旁边的黎教授高了半个头。
能活到这个年纪的老太太,一般都已经被家人送到高级疗养院供起来,或者随时随地有护工照顾。但这个老太太却精神矍铄,拿着个大概是特制的老年手机,每个字都有指甲盖儿那么大。
佟彤一眼扫过,她刚才似乎在逛购物网站,刚下了一单红酒。
“佟姑娘啊,请坐。”
老太太放下手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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