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
姜娆猛的清醒。
不知从哪生出的力气,她抽出手来,往前使劲推他了一把,挣脱往后了一步。
她抬手, 用手背拭了一下自己的下唇,眼睛里泪汪汪的。
怪不得那么疼。
被咬破了。
那只会咬人的醉鬼,这时茫然抬起眼眸。
他那随着年龄增长愈显精巧冷艳的五官,沁在凉夜的寒气里,有些朦胧。
狭长凤眸里,残存着方才小狼崽子一样的凶狠, 又有点儿懵。
梦里的她,也会把他推开吗?
他的脸色沉下去, 凄白如霜。
可唇色,却比从前任何一个时刻都要殷红鲜润, 像个妖精。
姜娆看着他鲜润得像是偷偷涂了女人口脂的薄唇, 抿着她自己微微发疼的嘴唇,心头怨气丛生。
耍酒疯的家伙。
要不是他的身子骨温热,真真实实是个活人, 她真的会怀疑,这是不是一个来偷食她精气的妖精。
她狠狠擦了两下自己的嘴唇。未出阁的姑娘被人轻薄了,她有非常充分的理由,可以给他一巴掌。
甚至,这事要是让她爹知道了……
明年她就可以在他坟头烧纸钱。
但她最终没往他的脸上呼巴掌。
不是不想计较了,而是因为,院里突然响起了耗子吱吱的叫声,连绵扰人,吸引了姜娆的注意力。
歹猫石榴逮到空子从她怀里脱逃后,嗖的一下就狂奔到墙脚逮耗子。
大白猫是个灵活的胖子,不一会儿就摁住了一只老鼠。
但同时它也被姜娆摁住了。
云贵妃告诉过姜娆,石榴,男猫一只,唯一的爱好就是逮耗子。
但要是它哪天吃了耗子,剩下半个月就会蔫得像只死猫一样,起不来。
姜娆把石榴抱往一旁,不准它吃耗子。
小耗子侥幸躲过一劫,迅速脱逃。
石榴生气了,从姜娆怀里跳出来,肥嘟嘟的身体撴进墙脚阴影里,气鼓鼓的,背对姜娆。
姜娆想哄哄它。咬了咬嘴唇,下唇上的轻微痛意,让她一下子就想起了,今晚就是这歹猫偷了她小衣,撒丫子乱窜把她带到这儿来的。
罪魁祸首。
不哄了。
她转头看向那个坐在青石台阶上的醉鬼,拧紧了秀气的眉头。
先不管他怎么突然出现在了这儿,一个生着病换在吃药的人,居然敢喝酒?
姜娆没觉察到,这才一眨眼功夫,她就根本不生他轻薄她的气了。
也忘了计较。
只因他喝酒的行径,气得要命。
他不想要他的腿了,但药是她求回来的,她换没答应呢。
她抱走了容渟的酒坛,凶巴巴说,“以后不准喝酒。”
小院里东倒西歪,四五空坛。
他这是喝了多少?
容渟睁着惶然的眼睛,“难受。”
“难受也不准喝酒。”
“可你不要我了。”
容渟呆呆坐在那儿,脸上的表情脆弱又可怜。
忽然,他说,“那我也不要理你了。”
说完,拧过头去,对着墙,生闷气。
身体里像是住进了正在墙脚生闷气的那只白猫的又一个灵魂。
背影一样的气鼓鼓。
姜娆看着一大一小同样背对着她的两个背影,不由得满头问号。
这俩家伙……
一个毁她小衣让她追得脚疼,一个咬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