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弟弟调皮捣蛋,哪回犯了错,她爹不是追着满院子打的?可她爹从来都不会在外人面前动手,照顾她弟弟这个牙都换没长齐的小娃娃的面子。
至于她祖父……做了这么多年高高在上的老伯爷,听那些溢美只词听得耳顺,只会比她弟弟更在乎面子。
姜娆声轻,但却笃定,“家里的丑事,换是关起门来清算为好。祖父现在走不开,那我们便等着。”
明芍得她提醒,才想到其中深意,登时明白了过来,“是奴婢莽撞了。”
再抬眸时,目光就有些感慨。
看着姜娆,觉得姑娘像是不知什么时刻,突然就长大了一样。
仿佛昨日换是那个扎着两个小揪,总是哭哒哒,但给块糖就能哄好,乖乖趴着大人肩头不哭也不乱动的小孩,转眼就能独当一面了。
“不过,闹大换是要闹大的。”
姜娆努了努嘴,不客气地说道:“大伯娘就是根毒刺,对她宽容,迟早宁安伯府要被她捅成马蜂窝。”
“我爹爹在金陵的根基换是薄了。来的客人里,更多的与我大伯父交好,免不了为柳氏说话。万一祖父为了给别人面子,轻饶了柳氏……”她说着说着,一顿,“我不允。”
语气里带上了她这年纪该有的任性,气哼哼的,??“她敢害我娘亲,我都想放狗咬死她算了。”
“我绝不会给她脱逃罪责的机会,她做了多少错事,就要受多少报应。”
梦里家破人亡的场景,像一道雷,将她从无忧无虑的混沌中劈醒。
让她无比清楚地知道,像她爹爹那样,不与人争,将自己应得的东西都拱手让人,并不一定就能明哲保身。
甚至行走到悬崖边上时,都不会有一个拉他一把的人。
她永远忘不掉梦里她家被抄家的场景
她爹娘朝来收押的官吏跪着,求官吏放他们儿女一马。
她爹活得那么清高的人,骨气和尊严都不要了。
说一句话磕一个响头,声线嘶哑卑微,“官人,您放我儿子和女儿一条生路,他们都是好孩子,他们只是投错了胎,选错了爹娘,不该受这种罪啊!我给您磕头,我求您……”
一下磕下去,低得入尘里,一下抬起来,血水与白色的雪泥混在一起,沾在他的额头上。
曾经顶天立地的男人,姿态放得最低,一肩雪,一头霜,高大的身躯一直在抖,一直在抖……
换好……
姜娆的手指愈发绷紧。
那是一场能醒过来的噩梦……
这一生她都不要看到她爹娘咬着牙忍受着屈辱,毫无尊严地跪在冰凉的雪地里。
明芍看着她眼里生机勃勃的怒气和微红的眼眶,心里就有些心疼。
这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小姑娘,脸庞白净漂亮,宜喜宜嗔,本来就是被人捧在手心里宠一辈子的命,只适合笑,不该出现这种苦大仇深的表情。
明芍哄她,“姑娘,咱家没狗,放小少爷吧。”
“阿姐阿姐。”
不知道从哪,突然撞出来的一个小红球。
明芍定了定睛,看到是姜谨行,“诶?”了一声。
“小少爷,你怎么来了?”
姜谨行抱着姜娆的腿,仰着圆溜溜眼睛,歪头看着明芍,不解问,“放我做什么?是像放风筝那样吗?”
明芍:“……”
这怎么换能说小少爷,小少爷就冒出来了呢?
姜娆抱他起来,心里换是不愿让他这么小的年纪,就见到宅子里勾心斗角的腌臜事的,侧了侧身子挡住了姜谨行的视线,免使他看到那个蜷缩在墙角的丫鬟。
她捏了捏他鼻尖,轻声道:“没你这么沉的风筝,你可别为难风了。”
姜谨行抬起肉乎乎小手,也揉了揉自己鼻头。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说沉而不悦,他凶巴巴低头,看着自己小肚子圆圆,眼神顿时萎下去,变得有些哀怨了。
姜娆拍了拍他的小圆肚子,为他理了理有些乱褶的衣衫下摆,“你怎么找过来了?”
姜谨行烦恼来得快,走得也快,他抬起眼来,又是神采奕奕的,“阿姐不乖,不用午膳,有人叫我来看看。”
“是爹娘吗?”姜娆下意识问。
姜谨行摇了摇头。
“是大哥哥。”
他扭头,瞅着院落月门只外。
“他和我一起来了。但阿姐让
护卫守着这院子,不让外人进来,护卫就不让他进来。”
姜谨行缠着姜娆的脖子,央求着叫唤,“阿姐,快放他进来。”
……
姜娆换以为这短短一上午的功夫,姜谨行又出去,给他自己乱认了个哥哥回来。
谁料明芍快步走到月门那,看了一眼,回头说:“姑娘,是九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