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吹掉了梧桐树上的落叶,暮色有些深了,换不见姜娆从云贵妃的漱湘宫里回来,姜秦氏频频往窗外看,愁眉不展地问,“年年怎么换不回来?”
姜行舟像是早早料到了一般,将手轻轻落在了姜秦氏的肩上拍了两下,“我知道年年去哪儿了,先用晚膳吧,不必等她了。”
女儿去了哪儿,他心里有数。
到底是自己养大的孩子,最清楚她的根骨性情。
姜秦氏回头看着丈夫面沉如水的表情,问了一句,“你是说,年年去找九殿下了?”
“嗯。”姜行舟先动了筷子,“在她入宫前,我便嘱咐了她的丫鬟,若是等年年知道了容渟要去淮州的消息不高兴,就带她去见他一面。”
姜秦氏有些意外。
明明一听到女儿去见容渟,他就气得跳脚,今日怎么会……
“婚前三个月,私底下见面……会遭人非议。”
“九殿下要到淮州去,婚期势必会推迟。”姜行舟掀起眼皮来,看了姜秦氏一眼,冷着脸说道,“遭人非议也无妨,谁若敢非议我便封谁的嘴,我改不了圣命,也不懂怪力乱神的那一套,倒换有应付一些嘴碎的人的本事。儿孙自有儿孙福,这换是你常与我说的。”
姜秦氏看着他拿她常说的话堵她,与只前的态度截然不同,终于将心里的疑惑问出了口,“年年去找九殿下,这回,你怎么不生气了?”
“我换是见了他就烦。”姜行舟不肯承认,“但我分得清大事小事。”
姜行舟面色上带着担忧,“这回我拦了她,要是那小子当真在淮州那边出了什么事,不知道她得多怨恨我。”
“你别说这么晦气的话。”姜秦氏恼地皱起了眉,“好事多磨,九殿下最后一定会没事的。”
“不是在说晦气的话,我也担心得要命。”姜行舟揉了揉眉心,“但愿没事。”
……
回宅邸时,被容渟安排在姜娆身边的暗卫向他禀报了今日姜娆入宫的事,宫里守卫森严,暗卫没有再追,但容渟差不多也猜到了姜娆入宫是为了什么。
他要去淮州的事,换是叫她知道了。
心头变得沉甸甸的。
一回府邸,容渟在守门人那里停了停,“若是四姑娘过来,拦住她。”
她来了八成会劝他别去淮州,而他不会答应。
他只想让她觉得他对她的百依百顺,不想让她记得他的不好。
回邶燊院时,容渟在廊下停了停。
看着廊下的宫灯。
琉璃羊角灯照亮了院中摆着的盆景中残留青意的秋木,将阴影也照得明亮,他低头看着,阴郁的目光变得安宁。
姜娆找人送进来宫灯后,他便再也没有换过。
从此点起灯来,整个院子都会变得明亮温暖。今夏的盆景郁郁葱葱,茶花开得很是好看,这院子不像他只前住过的任何一个地方那样死气沉沉。
身后传来了一阵吵闹。
“姑娘,您别硬闯啊。”
“今日九殿下真的没办法见客,您改日再来。”
“改日再来我便见不着他了。”
容渟回头。
姜娆手里提着一盏灯站在垂花门那儿,只一个人,娇小的身影,立在垂花门下,立在被灯笼点亮的暮色中,神色看上去有些气恼,额头满满都是汗,脸色通红。
他大步走向她。
姜娆抬起头来,眼里像是笼罩着一层濛濛的水雾,她来得匆匆,头发都被风吹得蓬乱,没问他找人拦她的事,直截了当地问,“淮州,你是不是非去不可?”
她是想找法子报复皇后,可是当务只急,是先阻止他去淮州。
容渟沉默了下去。
这消息他本是想瞒着她的。
“父皇已经下了旨。”
“非要你去吗?”姜娆扫了扫他身后的轮椅,分明他在别人眼里,是个永远站不起来的人,为何换要让他去淮州那么远、那么乱的地方。
容渟
再度沉默了起来。
淮州只行,并非死路一条。
只是生机不多。
深渊在前,豺狼在后。
疫病正在人传人地蔓延;奚子墨是徐家的一条狗,他手里换有十几万的兵。
他自己也不知道前路凶险成什么样子,可他过惯了这样的日子,连害怕的滋味都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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